“眼下,咱们不便去找赵方舟。”杜清城微蹙眉头,“且待俊飞他们找找再说。”
“不知眼下之事是否真如我猜测的一般。”秦莲笙表情越发冷肃,幽深的黑眸看不见底。
杜清城细细思量,不大置信地问道,“你觉得朱星宇可能和赵方舟一起图谋什么?”
秦莲笙站起身,一面在屋里来回踱步,一面道,“若两人真要联合,只怕也是赵方舟借朱家之势。”说着,她话锋一转,“当然,也不排除朱星宇遭了暗算。”
杜清城眸光一惊。“难道秦宇晨还要算计朱星宇?”
秦莲笙停住脚,沉缓地说道,“你想想,朱星宇要是佘在了我的手上,那么觉慧回紫国的路定是更为艰险。就算他真得回去,且恢复了应有的地位,朱家若是不支持,他又怎能在紫国立足?”
杜清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猛地站起身,“朱星宇若是走出舱房,必然有侍卫会看到他。”
秦莲笙微微颔首,“看来,这些个侍卫和內监是该好好整肃一下了。”
灯影摇曳,光晕幽暗。深冬的夜凄冷寒寂。
叶氏坐在塌上,就着烛火,为长子卓儿做虎头鞋。不足一岁的女儿杜正琴躺在她旁侧,睡容恬静。
针线细密却不如往日齐整,思绪翩迁的她总有些走神。早间的一切犹如魔咒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怎么又晚上做这些个?太费眼睛!”杜清渊心疼地叱责声骤然而起。
叶氏心下一喜,抬起头,望着儒雅俊逸的夫君,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她夫君出身名门,文武双全,又成熟稳重,虽然比不得三弟,但因那三弟自幼与明辉公主订了婚,真敢倾心于三弟的女孩其实并不多。反倒是她的夫君,就算如今有了两个孩子,也一直是青京不少少女倾慕的对象。
杜清渊将披风交与进来服侍的大丫鬟白月后,径自朝叶氏走来。
叶氏将手中的针线放进簸箕里,关切地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是不是不舒服?”
平日,至少还得再等一个时辰,他才会回屋就寝。
这时,她不经意瞟到了站在屋角、已挂好披风的白月。
白月偷眼瞧着杜清渊,神情落寞,一时并无离去之意。
叶氏的心陡然沉了下来。“去打盆热水来。”
白月慌忙敛眸,应声而去,然脚步有些乱。
白月是叶氏的陪嫁丫鬟,今年十八,是叶氏几个陪嫁丫头中长得最出众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到了此时尚未婚配的一个。她问过白月好几回有没有中意的人,白月只说想一直服侍她。最近半年,杜家多灾多难,她也未曾多过留心。不曾想白月竟然早已……想着,她不由有些恼。
“今儿早间的事儿,我听说了。”杜清渊在塌上坐下,将叶氏揽入了怀里。
叶氏倚在杜清渊的怀中,只觉这怀抱温暖又厚实,给她无比的安全感。一时间,她竟有些不愿与人共享这宽阔的胸膛。虽然为了杜家多子多孙,她应该为杜清渊多多纳妾,可她终究有些不舍得。
杜清渊许是见她心事重重,低声劝慰道,“娘这么说,不过也是托辞。”
叶氏抬起头,不解地问道,“怎会是托辞?”
杜清渊正要启口,白月送来了热水。他瞟了眼白月,“放下,把门掩上。”
白月轻咬唇瓣,含情嗔怨的水眸里隐着点点委屈。
叶氏看在眼里,心中又多了几分愁绪。以白月这样,若是她不做主让杜清渊收了白月,只怕会留下隐患。可如今就把白月放到外面,似乎也有些不妥。一时竟有些两难。
待房门关上,杜清渊方抬起手,为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你想想三弟大婚那晚娘做了什么?”
叶氏愣了愣,略一思忆,哪还有心思想那白月,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娘是想……”
杜清渊颔首,面色微沉。“今早这些话,是说给我听的。”
“那……那怎么办?”一边是婆母,一边是公主,他们两头都得罪不起。
杜清渊长叹一息,幽幽道,“我不清楚娘为何要这么做,只是公主那边恐怕不会让娘如愿。”
叶氏低垂眉眼,闷声道,“那越芙看着也是个能干的。”
杜清渊摇了摇头,“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目下最紧要的是弄清娘这么做的真正缘由。”
叶氏何尝不知其中关键,但只怕婆母……
“此事,我已经告知祖父。”杜清渊顿了顿,“祖父的意思是且看看。”
叶氏听出其中似乎另有蹊跷,不由举眸,望向杜清渊。“难道娘要等着……”
杜清渊点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多半是。”
“可万一不呢?”叶氏脱口而出。
杜清渊哑然失笑,轻抚着叶氏的头,“你不希望我纳妾?”
叶氏红了脸,扭过头,闷声道,“夫君该纳妾了。”
嫡子已经有了,纳妾正是时候。
杜清渊搂紧了叶氏,吻了吻她的鬓角,“梅儿想我纳妾?”
有多久,他没有这么称呼过她的小名了?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是方才这一句轻柔的问候,让她忍不住心悸。她羞红了脸,不敢看他,只是低声道,“妾身能左右夫君的想法?”
“自然能。”
亲昵的耳语,和着温热的鼻息,一起传入她的耳。
叶氏咬了咬唇瓣,终究一咬牙,转身扑入杜清渊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夫君只是梅儿的,好吗?”
杜清渊一面轻抚着她的背,一面柔声道,“好,我只是梅儿的。”说着,他微微探身,一把将叶氏抱了起来,“今儿我服侍你如何?”
叶氏早已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把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两人情浓意切,一片春光,却全没注意到屋外廊下一角那孤寂的暗影,……
秦莲笙站在杜清城身侧,冷冷地望着面前整齐列队的侍卫和內监。
“我再重复一遍,”她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晚饭后,可有人见过朱星宇?”
徐童和韩俊飞已经几乎把整条船搜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没有找到朱星宇。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不翼而飞?何况,她也询问了甲板上值守的侍卫们,他们均表明船舷附近并无异样。
船上一片静寂,唯有江风呼啸的声音。虽然入夜并未行船,但风力十足,寒意森森。
秦莲笙冷笑一下,沉声道,“那接下来你们互证各自刚才在何处、做什么,无法证明清白的,将以同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