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悄无声息地弄晕门外唯一的守卫后,阮氏悄悄溜出了房。
狭长的甬道,空寂昏暗。幽黄的烛光无力地驱赶着重重暗影。诡谲的静谧隐着丝丝恐怖气息,阮氏心下生疑,不由驻足思量。一晌之后,她转身朝底舱尽头的舱房而去。
侍卫和內监分为三组,由徐童、韩俊飞和杜清城三人负责确认和分辨。秦莲笙站在黑黢黢的暗影中,冷冷地盯着众人。这时,一抹暗影悄然溜向船舷。
她勾唇冷笑,转眼足尖点地,犹如一只飞鹏般腾空而起。旋即,她轻踏桅杆,凌空翻转,人如轻燕,稳稳地落在了船舷上,正好拦住那侍卫的去路。
他表情一滞,手如鹰爪,直指秦莲笙纤细的脚踝。
秦莲笙以迅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银针直击他头部率谷、天冲和浮白三大穴位。
那侍卫立刻如被鬼魂附体般抱住了头,痛苦的表情已经扭曲了他的五官。转瞬,他蜷缩倒地,翻滚哀嚎起来。那鬼哭狼嚎般恐怖而凄厉的声音让甲板上众人都不由惊恐万分、股股战栗。他们瞪大了眼睛,仿佛见鬼般,难以置信地盯着地上痛苦挣扎的侍卫。
秦莲笙轻盈地落在甲板上,淡淡地扫了眼惶恐不安的众人,“我素来恩怨分明,赏罚有度。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今日之前,你们是谁的人,做过什么,我概不追究,但从此时此刻起,若有人胆敢存有二心,”说着,她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就别怪我不客气!”轻柔的声音带着让人颤栗的威吓,在那一片凄厉哀嚎中更具震慑。
饶是七尺男儿,众侍卫中也不乏惊慌失措之人,更有甚者竟尿湿了裤子。不觉间,难闻的尿骚味在甲板上悄然弥漫。
韩俊飞震惊之余,看向秦莲笙的目光变得肃敬,而一旁的徐童再次向秦莲笙投来佩服之至的目光。杜清城信步走到秦莲笙身畔,垂眸望了眼地上还打着滚的人,低声道,“这人怎么处理?”
秦莲笙抬眼,看向韩俊飞,“你来审这人,务必在一盏茶之内找到朱星宇。”
“是。”韩俊飞倾身拱手,恭敬领命。
秦莲笙走到地上那侍卫旁,出手拔出银针后,站起身又扫了眼甲板上神色各异的众侍卫,方举步朝楼梯走去。
待回到舱房、掩上门,杜清城问道,“你没事吧?”
秦莲笙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其实,她的伤口已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之前一回,他并未发觉异样,是因为受伤当日,他并没有看过她的伤口有多深。觉慧和冬画虽有发现之可能,她并不担心他们多嘴。毕竟,两人的性命都在她的手上。
不过,伤势奇迹般恢复的事儿,她也着实纳闷。按理说,她如今这身体只是寻常之躯,可偏偏在她身上有这么多难以解释的现象。
杜清城轻叹一息,有些沮丧地说道,“方才,我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
秦莲笙上前一步,倚入他的怀里,柔声道,“你方才不是在辨别他们所言真伪吗?”
杜清城摇了摇头,“你不用安慰我,事实胜于雄辩。”
秦莲笙以手抚着他的脸庞,劝道,“别太苛责自己。你脚伤刚愈,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杜清城揽着她,闷声问道,“若是不能呢?”
她仰起头,正色道,“那我保护你。”
他神情变得复杂。稍适,他抚了抚她的头,落寞地说道,“可我是个男人。”
她笑看着他郁郁寡欢的俊颜,“夫妻之间不分你我。你的陪伴便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他阖上眼帘,低头吻了吻她光洁饱满的额,“莲笙,我爱你。”
她心弦剧震,整个人身形一僵。
爱?
她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幻听了,忍不住抬头再问,“你说什么?”
他抱紧了她,低声呢喃道,“我爱你,爱你。”
她将头紧贴着他宽阔厚实的胸膛,“咚咚咚”有力的心跳传入了她的耳,仿若方才他坚定的表白。
渴盼久远的爱不期而至,可她并非真正属于这个世界,更不可能在这个世界永久停留。因为她还有她的仇,她的恨和她的不甘。
她该怎么办?
清脆的叩门声犹如一把尖刀割破了一室的静谧和缠绵。
秦莲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转身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韩俊飞微愣一刻,大步走去,施礼道,“回小姐,那人交待,是他把迷药投进了菜里。”
“何时何地?”她不信他一个人能做成此事,应该至少还有一人协助。
“他和那上菜的內监是一伙,”韩俊飞顿了顿,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可是那內监已经死了。”
“死了?”秦莲笙厉声道,“怎么死的?”
“被人毒死的,尸体如今在存放食材的货舱里。”
“那朱星宇呢?”秦莲笙有些急了。若是朱星宇真有个三长两短,后续的麻烦可就不小了。
韩俊飞摇了摇头,“没人知道。”
秦莲笙冷笑一下,狠声道,“看来,秦宇晨的心腹是决定一条道走到黑了!”说着,她一面举步往外走,一面道,“咱们去瞧瞧。”
一行三人到得货舱外,只见其内光线昏暗。秦莲笙微微皱眉,“点灯。”
几十只烛火渐续递了进来,舱内变得亮如白昼。
那內监的尸体横陈于货舱进门处,其状似要出门。他全身青黑,遍布小疮,双眼突出,嘴唇破裂,两耳肿大,腹部膨胀。
秦莲笙大致明白了此人的死因。为了确认无误,她要来一张软布,走到尸体旁,用布托起尸体的左手,只见指甲青黑。她叹口气,起身道,“不用查了,他上船前便已被人喂了断肠草。”
“断肠草?”韩俊飞鼓瞪着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秦莲笙。
秦莲笙凉薄一笑,“与虎谋皮,大抵都是这样的结果。”说着,她将审视的目光投向货舱。
此人为何到此,他到底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