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完后,抬头看向静谧的山林,寂静的林子里一片空灵,安静如死地,有细细的风吹来,湖面漾起一圈圈细细的水波,一条小鱼儿从水中探出了头,看着傻子一样的我。
看着这条鱼,我眼神冷了下来,对它道:“走开,我没拜你!你再捡我便宜,我先把你剥了炖汤!”
那鱼忽一下摆动鱼尾,钻回了水里,激起一波波的涟漪。
我再次倒在了这块湖心石上,狂乱的心跳和纠结的情绪似乎都有所减轻,但脸上还是有点发烫。
躺了片刻,脸上灼烫的感觉实在令我有些不适,便将禹苍放在一边,跳下湖心石,运起风神诀心法,踏着静谧的湖面,弯下腰捧了一捧水泼在脸上。
深冬清冷的湖水碰上滚烫的脸颊,一股冰凉瞬间在脸上化开,让有些发昏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不知军营里现在如何了,我忽然撇下他走了,还骂他登徒子,会不会让他有些难做?”
我蹲在水面上,一边用手划着水,冷静下来的头脑从这件事上挪开,想起了鬼骑里的事,这场酒宴是黍羽为我而设的,目的是让我在鬼骑里展示实力,迅速的巩固地位,也让那些叵测的人知道我并不是个谁都能捏两下的软柿子。
这世道里女人的地位很低,从骨子里都觉得女人除了缝缝补补之外成不了大事,这也是我一进鬼骑军营就得不到一丝尊重的原因所在,而今晚的这几场比试虽然我并未出全力,但也足够震慑一些人了。
从这一点来看,黍羽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但是我在比试的最后忽然离开了,这或许会让黍羽有些尴尬。
想到这里,忽然又觉得撇下他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这怪不得我,虽然有些事上我的确有些大条,但脸皮这个东西却一向都还说的过去,他那两句没谱的话虽说不上调戏,但也足够让我脸上羞上一羞,红上一红了。
既然是他先让我难堪的,就不怨我也让他尴尬一下,有来有往,才不算吃亏嘛。
想到这一点就不免笑了起来,冰冷的湖水划过指缝,眼前没由头的闪出黍羽那俊秀的脸,竟是他之前戏逗我时那戏谑的模样。
我赶紧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东西甩出去,慌手慌脚又捧起几捧水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清醒,却不想这几捧水捧的实在有些馕糠,将身前一大片衣裙泼了个透湿。
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攥着拳头狠狠的骂了自己几声夯货,指着水里自己的影子斥骂道:“洗个脸都能弄自己一身水,你咋不掉下去淹死!”
实在是佩服自己这傻逼的样子,也不知也蠢呆病有没有药能够治治,要真有,我一定得好好的煎几服治一治!
我骂着自己,一边拧着衣裙上的水渍,一边向湖心石走去,我修习的都是些至阳至烈的内功,姑姑说过,到了一定的火候,熔金焚铁都不在话下。
虽然现在我还没有到那样的境界,但将一身沾了水的衣裙弄干却没有任何问题,正欲这么做的时候,低眼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白衣白裙,又抬手胳膊闻了闻,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嫌弃。
一路奔波从青砚山到秦都,今夜又和那几个臭男人打了一通,身上这一身的汗实在是有些发腻,反正这一身衣裙也湿了,不如…就洗一洗?
我抬眼四周看了看,荒山野湖,夜半三更,除了山里的野兽和水里的鱼也没个人烟,就是那鬼骑军营离这方也有十余里,完全无碍。
谨慎的向四周看了看,确定的确没人之后便彻底放开了这些顾虑,轻轻的将系在发梢间的束带解下来。
发带本就系得不紧,只是轻轻一捋就滑了下来,甩了脑袋,一头没了束缚的黑丝倾泻下来,带着淡淡的青梅冷香,慵散的披在左肩。
来到湖心石上,解了裙带,脱了鞋,将一身的白衣白裙尽数褪了个干净,深冬的夜风拂过赤裸的身子,能感觉到周身的毫毛随着夜风划过细腻的皮肤,生出丝丝凉意。
脚踝触到静逸冰冷的湖水,漾起丝丝涟漪,身子迈进湖水的一刹那,冰冷的寒水如刺入血肉的银针直往骨子里钻,刺骨的寒意沿着脚踝顷刻传遍全身,将这一身的疲惫驱散得干干净净。
下了湖心石,向深处走去,彻骨的湖水逐渐的没过小腿,腰际,漫上了胸口,弯下了身子,将一头黑丝浸进了湖水里,三千发丝似如黑墨在清澈的湖水里散开,犹见得倒映在湖面上婆娑的树影和朦胧的月色。
我蹲下来,将身子完全没入清冷的湖水里,掬一捧水,淋在脸上,感受着它滑过脸颊,胸口,最后滴在清清的湖水里,滴答水声空灵悦耳,惊扰满湖的静谧。
有夜风轻轻的吹起,遮住半轮残月的云雾被夜风一裹,轻酥的舒展开,朦胧的月光变得明亮起来,清辉冷月洒在涟漪四散的湖面上,寂寥的湖面在这样的光线下似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发出迷蒙的光亮来。
我惊异这样的景色,之前忧闷纠结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欢悦起来,双手在湖面迅速划过激起万千的水花,洋洋洒洒,如一颗颗发着迷蒙光亮的明珠滴在赤裸的身上,漫山的寂静里飘出轻灵的笑语。
此处水深虽已到胸口,却并不是最深的所在,我探着水向最深的地方凫去,清湖漫漫,树影阑珊,惊醒沉睡在水中夜眠的小鱼从我身旁游过,撞上我的身体,有些发痒。
见此,我完全潜进了水里,睁开眼睛看见一片清澈的湖水,雪白的身子成了这片镜湖中最惹眼的存在。
我追着那些被惊扰的鱼,从他们之间穿过,漂浮的发丝随着身体的游动,如一缕被风扬起的烟霞,我随着那一群小鱼肆意的在水中穿行,忘了那些金戈箭雨,腥风铁马。
这一刻我多想变成它们,自由自在,没有那些恶心的权谋和嗜杀的烽火,但我明白,自己即将踏上的那条人生路是怎样的,而我又将在这条路上被吞噬多少本该伴随我一生的自在和仁慈。
也许,当明日太阳升起,今日的蓝心将会彻底的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会是一个拿着剑毫不犹豫割断别人脖子而不会有丝毫怜悯的蓝心,到那个时候我会不会也会被噩梦惊醒,在一声声窒息的粗喘中被渗出的冷汗沁透裙衫,然后在一个没人看见的角落的舔着自己满身的伤口,哭泣到力软心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