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已近子夜,一番戏耍过后让这一身筋骨变得格外的舒畅。
游向湖心石,身子逐渐露出水面,哗哗流水沿着头顶顺着肌理缓缓流淌下来,温润如玉的皮肤在明亮的月色照耀下发出晶莹的光。
坐在湖心石上,把双腿都浸在水里,任由泛着细纹的湖水拍在腿上,偏下头,将滴水的柔丝放进水里,一边舀起冰冷的湖水梳洗着头发,一边看着湖面倒映着的残月,细细的水波轻轻泛起,碧波微摇,摇碎了湖中残月。
流水顺着发梢滴进湖里的声音尤其空灵,万籁俱寂的深山镜湖只能听见滴答的水声,稀散凛冽的夜风刮过湖岸山林,捎来一阵窸窣的沙沙声响,拂过赤裸的身体,不仅生出一丝冰凉,还带来一阵惹耳的破风声响。
我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发丝往后一甩,迅速将一双赤足从水里捞起,裹起一件薄纱,拿起禹苍身子一晃便奔向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影幢幢的的树冠之上,一道模糊的人影正飞速的这边飞掠而来,照这样的速度,不消半盏差的时间就能到这镜湖边上了。
月色虽然明亮,但此处树影婆娑,重影叠叠,我也看不清这人是何面貌,但这人的方向十分明确,而且时间还是在我如此晦涩不雅的时候,这难免不让我不往不轨的那方面想。
我提着禹苍,用风神诀裹住身形,身子化作一道弧光迅速绕到那人身后。
还不及那人反应过来,禹苍瞬间抵在了他的后颈,将他逼到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上。
“你最好别动,免得伤了脖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浑身黑甲,一股羞臊劲儿顿时就冒了出来,他妈的,是个男人。
那人听到了我的声音,连忙问道:“敢问可是心儿姑娘?”
说着就要转身,我见状连忙将禹苍仅有的一刃剑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忙道:“叫你别动,没听见吗?”
我身上只裹了一件薄纱,虽说紧要的地方都有遮挡,但发未绾,鬓未理,还有大片景色遗漏在外,这样子着实见不得人。
他听了我的话,便不再有所动作,安静了半晌才道:“在下奉将军命令,前来请姑娘回营。”
“你是鬼骑里的人?”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道:“黍羽叫你来的?”
他点头。
我又问:“你是叫什么名字?”
他道:“在下鬼骑传令参将,樊於期,今日下午许扬领姑娘进军营的时候我们见过。”(留言:记住这个逼!)
我想起一直随侍在黍羽左右的黑甲男子,原来就是此人。
“即是如此,那便请将军稍待片刻。”我将禹苍收起来,对他道:“蓝心去去就来。”
感觉到架在脖子上的禹苍剑被收回,他的身子又要转过来,我赶忙将剑柄抵在他的肩胛骨上,压着嗓子说道:“还请将军不要转过身子,你若是听话,今夜咱们两厢安好,如若不然……”抵在他肩胛骨上的禹苍加重了几分几道,声音冷下来几分,道:“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他身子颤了几下,似想起了今夜我在鬼骑里的凶狠,半晌才道:“属下遵命!”
再次将禹苍收回,声音恢复了之前的轻灵优雅,道:“那便好!”
我试探着往后挪了几步,双目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如一根木头桩子似的背影,果然没有丝毫动作。
我再退了几步,他依然稳稳的现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身子一窜,掠过深深密林,回到湖边,一边听着林子里的动静,一边捡起湖心石上的发带。
对着湖中倒影束了发,将一身衣裙尽数穿戴妥帖,打理整齐后,对着探出水面的小鱼摆了摆手,说道:“小家伙,我走啦,下次再来抓你炖汤。”
那鱼一听,呆了一下,然后鱼尾一摆,飞速钻回了水里,眨眼就没了影子。
我笑了起来,一个飞身回到了林子里,樊於期还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里,没挪动过分毫。
我来到他身后,用禹苍的剑柄拍了拍他的左肩,道:“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他听后,身形缓缓的转过来,目光落在我脸上的时候,神形呆滞了一下,眼里似有一束光闪过,然后又迅速的从我脸上挪开,看向一边,表情由之前的泰然自若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樊将军?”
见他神色有些反常,我便喊了他一声,而他却像是被惊到了一样,挪开的眼神一下又转了回来,却又在撞上我眼神的一瞬间迅速移开。
我见他一副慌不知措的样子实在有些不解,正要问他何事如此慌乱,却见他把身子闪在一侧,深深的对我做了个揖,然后摊开手掌将我朝一个方向引,“姑娘请。”
我心说这鬼骑里的人果然都是些怪胎,没一个正经的,便迈开步子,向军营里走去。
回到军营里已将近丑时,以往这个时候我早已在梦里驰骋,但自来秦都这两晚可都是不眠夜,要不是之前在那方寒水里泡了个把时辰,提了提神,这会儿还真有些吃不住。
此时的鬼骑军营已经没有了我离开时的喧嚣,一番闹腾过后大都进了营帐去睡去了,只有卫队来回巡逻的脚步声和架在营地四周高高的火盆。
来到黍羽大帐之外,屋里的火光依旧亮得明亮,把守的兵卫见到我拱手行礼,嘴里叫着将军。
一听这个称呼,怎样都觉得不太顺耳,但也不好做什么计较,毕竟他们也没有叫错。
走进帐里,便见着烛光下的黍羽被一大堆的竹简围住,见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下,正要低头继续看竹简的时候,从我身上移开的目光又扫了回来,然后便眨也不眨的看着我的脸。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也打量了一下我自己,裙带系得很好,衣裙也整理得光亮平整,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怎么?脸花了吗?”又摸了摸鬓角,“还是头发乱了些?”
他轻轻一笑,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然后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继续翻阅起竹简,轻声道:“我疑心是哪朵出了水的芙蓉进了帐子里,这么好看。”
说着,嘴角扬起的弧度愈加深邃起来。
“你!……”
我正要对他发难,却听到他突然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登徒子,来,坐下,过一会儿我大秦总将王翦会来营中,我想在他到之前……”他指了指我的头发,道:“你或许应该先把这三千柔丝中的水渍……整理干净,要是不然,谁都能看出你刚刚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