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帝王蛊,秦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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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你不是白起

再次回到黍羽的房间里,为了谨慎起见,连门闩也销上了,来到黍羽的床边,他还是那副模样,静静的躺在那里。

只是与我走离开时不同,此刻他的额前渗出了冷汗,嘴角时不时还会抽搐几下,一身筋骨都绷了起来,呼吸急促,稍稍才有些红润的脸上又变得苍白起来,看这样子即便入了睡,透支到了这种程度的身子也消受不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才离开不到一刻钟,他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用手背探了探他的脸颊,冰凉一片,又伸进被子里摸了摸他的手,肌肉紧绷着像是铁块一样,冷若寒冰,心说不好,再这样下去,他非惹上寒疾不可,到时别说明日午时,两三天能下地都是他的便宜。

我看了一眼房里的碳炉,炭火燃得很旺,在门窗尽闭之中将屋子里烤的很暖和,被褥虽不够厚重,但对于一般的平常人来说也足可御寒,况且黍羽还是个习武之人,身子冷成这样,是在有些不合常理。

我咬着嘴唇,眉睫也深深的蹙了起来,当即将盖在他身上的被褥掀开,把他从榻上扶起,双手握住他的掌心,将丹田之内至阳至烈的真气都调动了起来,运至右掌,顺着他的掌心尽数打进了他的体内。

这是个细致的活,我的真气若用到极致,虽说还达不到熔金焚铁的地步,但引火燃木都不在话下,稍有不慎就能把他这一身血肉都给毁了……

在灌输真气的同时,左臂祭起一股绵力,沿着他的四足百脉运气行血,而随着这股绵柔之力在他四足经络之间来回抽拔,已能感觉到他一身紧绷着的肌肉都在逐渐的放松下来。

就在我的真气探进他的心脉之时,我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在他的心脉之中有两股我说不上来的力量缠在一起,一股如他的性情一样,沉稳且磅礴,而另一股…

另一股不仅阴邪而且霸道,有着很强的征服欲望,这两股力量在他的心脉之中彼此缠斗,以至于搅得他的心脉一片疮痍。

那股沉稳又磅礴的力量我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另一股力量我却很熟悉,那是冥海混元枪里强大的兵戈之气。

虽然这两股力量彼此缠斗不休,但此刻明显是那股沉稳之气占据了上风,但从他心脉之中残存的兵戈之气来看,它能占据上风的机会并不多,要不然他的心脉不会损伤到如此程度,以至于满目疮痍。

我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他为何可以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入睡,因为他根本就入不了眠。

冥海混元枪里强大的兵戈之气时刻都在冲击他的心神,这股力量有着很强的征服欲望,嗜血,杀伐,这些魔性压制着他本来坚固又沉稳的本性,让他时刻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

只要这杆枪在他的身边,他就可以无止境的透支自己的精神和体力,若不是他有着坚不可摧的信念和不屈不饶死不认输的倔性,估计心性早已被那杆长枪摧毁,堕入魔域。

“你不是白起,你承受不住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这样告诉过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这样问过自己,我感受着他千疮百孔的心脉,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心疼。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冰凉的身子有所回复,一身紧绷着的筋骨也放松了下来,我收回了打进他体内的真气,将他平放在床榻上,轻轻的给他盖好被褥,听着他平缓下来的呼吸和心跳,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心二用,实在是太费心神,擦了擦自己头上渗出的汗渍,靠着凤吟九天的心法,耗损的真气正在迅速的恢复,但这消磨掉的心神却是无从填补,一股疲惫从四肢百骸里滋生出来,困意席卷而至,精神气都有些萎靡不振了。

我提了一方小凳子坐在他的床边,双手托着下腮,像看着一只沉睡着的小兔子,我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想着他心脉之中的千疮百孔,眼睫一点一点的变得沉重。

“他应该没事了吧……”

我心里想着要打起精神,但今日损耗的心神以及连日时积日累下来的疲惫却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至,它们拉着我的眼睫,不由自主的合下来。

“睡一会儿……”我呢喃着,“睡一会儿,就一……一小会儿……”

沉重的眼睫一下子就搭了下来。

这一晚,我靠外他的床沿边,睡得很安稳。

……

……

第二日,还在沉睡中的我忽觉耳鬓之间有些瘙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前像是遮上了一层薄纱,花白一片,泛着闪光,用手揉了揉,房中的陈设逐渐变得明朗清晰起来。

头顶似有什么东西悬着,一晃一晃的,略带懒意的偏头去看,发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我鬓边飞速划过,入睡之前的记忆在这一刻复苏过来。

“你整晚都守在这里?”

声音很沉,带着很浓的倦意,我知道这声音是谁,刚从睡梦之中苏醒过来的身子也实在懒得动弹,索性只是轻轻的转过脸,眸光慵懒的看向他的眼睛:“醒了?”

他点头,轻柔的目光如一汪幽潭,清澈又干净,微微一笑,声音柔缓平和,带着难以言说的款款深情,冒出一句:“我睡了多久?”

我趴在床沿边,眨了眨眼睛,对他一笑,轻轻摇头。

我和他四目双对,眸光都像是嵌进了彼此的深潭里,移不开,也抽不出来。

“你这小鸟依人的样子,可真是好看……”

他忽然感叹一声,将这龌龊又美好的场面瞬间打破,我顿时陷入了一片木然的境地,心说,这人真是有毛病。

而他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捏了捏自个儿的鼻心,翻身下了床榻,套上布履,来到紧闭的木窗前将窗扇打开,看了看天色,道:“已经巳时了,他们可出发了?”

我站起身,理了理袖子,“应该没有,我告诉他们午时进城。”

他站在窗前,拿出一张后背对着我,双手拍了下窗棂,声音低沉的说道:“该走了,进城吧。”

我点头,拧着手指轻柔的说道:“好,都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