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5月10日,留日学生中第一个有着比较鲜明的革命色彩的刊物《国民报》,在东京创刊了。
《国民报》的编撰者主要由这样几部分人组成:
1.留日学生中的激进分子,如戢翼翚、沈翔云等;2.原来主编《译书汇编》的杨廷栋、杨荫杭、雷奋等;3.从保皇派阵营中走出来的,如秦力山等;4.积极主张革命的,如张继、冯自由、王宠惠等。
《国民报》以月刊形式出版发行,由秦力山担任总编辑。
据冯自由在《中国革命运动二十六年组织史》中记载,《国民报》出版时,曾得到过孙中山的支持。孙中山“曾捐助印刷费一千元”。
《国民报》的内容分为:社说、时论、丛谈、纪事、来文、外论、译编、答问共八门。其编辑情况是:文章的作者概不署名,主要由秦力山、杨廷栋、杨荫杭、雷奋等人执笔。另外,篇末附以英文论说,由王宠惠执笔。《国民报》从创刊之日起,在宣传内容上就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鲜明的特色。
打开《国民报》第一期,卷首赫然刊登着美国独立厅的大幅照片。照片后的图记中,编者以挑战的口吻写道:“呜呼,美人成功而去矣。独受人羁轭,如美昔日之国为可念耳。四百余州,四万万人,何遽不若彼,岂竟无一华盛顿其人者耶?”
《国民报》的《叙例》与《译书汇编》、《开智录》等刊物相比,也有着很大的不同,不再隐讳曲折,而是以鲜明的姿态、明白流畅的语言,开门见山地向国人宣告:
中国之无国民也久矣!驯伏于二千年专制政体之下,习为佣役,习为奴隶,始而放弃其人权,继而自忘其国土,终乃地割国危,而其民几至无所附属。甲午大创而后,惊于外人之国力,憬然知其致此之有由也。于是英俊之士动色相告,其目注而心营者,莫不曰民权民权。同人痛之,不揣固陋,谋创是报,发其狂愚,月出二册,都为八门,名曰《国民报》,冀明我国民当任之责,振我同胞爱国之心。伊尹日:使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拿破仑曰:报章者,国民之教师。先觉、教师,则吾岂敢。若以唤起国民之精神,讲求国民之义务,自附于播种培根之末,或亦自尽国民之责欤?大雅君子,倘亦有乐于是欤?民智渐奋,安见今日服从专制之人。不足抗衡于欧美而享西国国民所享之人权也。
《国民报》的作者,从一开始,就以法国大革命前夜首先造成舆论的孟德斯鸠、卢梭自许,以“唤起国民之精神”为己任,大力鼓吹反封建反专制的思想,鼓舞人们丢掉幻想,起来推翻2000年专制政体,争取国民天赋人权,表现出了强烈的战斗性!
在《国民报》发表的一系列文章,如《二十世纪之中国》、《说国民》、《中国灭亡论》、《说汉种》、《亡国篇》等,以及丛谈、译编等文字中,也都表现出了这种旗帜鲜明的战斗风格。主要表现在:
1.《国民报》的作者们指出,中国正处在危急存亡的关头。他们综览世界局势,认为中国已成为帝国主义列强角逐的中心。
19世纪之中,白皙种人既领澳大利亚,又出其全力分割阿非利加洲,粒沙寸土,皆有主权;于是登喜望之峰,睥睨全球,见夫太平洋东之大陆,可以染指,遂乃移戈东向,万马骈蹄,群趋并力,移其剧场于亚洲,六十年于兹矣。今既圈其土地,割其港湾,削其主权,监其政治,二千年文明之古国,久已为列强俎上之肉,釜中之鱼,其存其亡,不容自主矣。
革命者在《国民报》中指出,中华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严重关头,如果不急起自救,中国不仅亡国,且将灭种。他们大声疾呼:故吾民苟立国则已,再不立国,则今日之惨,犹不为甚。他日者,四万万之民,必将散之于西比利亚,散之于阿非利加,散之于澳大利亚。且所至之地,土人得而窘逐之,白人得而践踏之,而所谓中国者,永无中国人之足迹,而所谓中国人者,地球上永无容身之地。是虽历千万年、亿兆年,而终无立国之一日也。愿问四万万同胞,将何以处此?
2.《国民报》又指出,清政府已成为帝国主义列强任意操纵、借以统治中国人民的工具,要求人们从根本上抛弃对它的幻想,依靠自己的努力来达到拯救中国的目的。《国民报》的作者们还尖锐地指出:鉴于民众的激烈反抗,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的图谋已经破产。今日,列强在中国一变其昔日之故伎,改而利用政府官吏,作为他们手中以华制华、为所欲为的工具。这样,就可以达到它们“不劳兵而有人国”的灭亡中国的目的。今日,我们国民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决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清政府的身上,只有依靠国民自己的力量,起而抗争,才能达到图存救亡的目的。
3.《国民报》注重阐述国民的权利,要求提高国民的自觉性和责任感。《国民报》明确指出:“今日已二十世纪矣。我同胞之国民,当知一国之兴亡,其责任专在于国民。”
《国民报》第二期发表的社说《说国民》一文,从一开始就提出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今试问一国之中可以无君乎?”接着作者就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可。”“又试问一国之中可以无民乎?曰:“不可。”“故国者,民之国,天下之国即为天下之民之国。”
这里,刊物作者已隐约地提出以革命的手段实现民主共和国理想的思想。这些在今天看来已属于平常的语言,在当时却是有着石破天惊的意义。
《国民报》从多方面将“国民”和“奴隶”进行比较,指出:“何谓国民?曰:天使吾为民而吾能尽其为民者也。何为奴隶?曰:天使吾为民而卒不成其为民者也。故奴隶无权利,而国民有权利;奴隶无责任,而国民有责任;奴隶甘压制,而国民喜自由,奴隶尚尊卑,而国民言平等;奴隶好依傍,而国民尚独立。此奴隶与国民之别也。”《国民报》认为,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就在“播国民之种子”,这是中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
4.《国民报》借西方各国革命的历史,向读者提出反清革命的要求。在《国民报》中,如果说,第一期的《二十世纪之中国》一文还只是借西方国家独立富强由来的历史事实的叙述来委婉地暗示革命是必要的话,那么,第二期的《中国灭亡论》一文就从这些历史事实中得出明确性的结论:
由此观之,凡国之所以因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者,必赖千百志士不畏艰难以肩巨任,杀身以易民权,流血以购自由,前仆后兴,死亡相继,始能扫荡专制之政治,恢复天赋之权利。此今日民权之世界所由来也。
5.反满宣传,在《国民报》中占有重要的篇幅。在《国民报》第三期上,出现了以《说汉种》为题的社说,文中写道:
今日之汉土,其为汉种之土地乎,抑为非汉种之土地乎?今日之清国,其汉种之清国乎,抑为非汉种之清国乎?惟汉土为非汉种所有,故汉土之丧失割裂,曰与我非汉种之休戚无关也。惟汉种为非汉种所奴,曰小奴之孱弱凌夷,与我非汉种之荣辱无关也。
到第四期的《亡国篇》中,语言风格更加激烈:
今试问之曰,中国之政府何在矣?曰满洲。
既奴之二百余年矣,则必荡涤其邪秽,斩绝其根性,斩之以刃,荡之以血,夫而后可与言治也。
吾知非一大杀戮,则奴隶之根永不能除,而身家之念终不能亡。天下断未有新旧杂糅而可与言国也。
可见,《国民报》的作者有着强烈的反帝爱国要求,明显表现出了反清革命的倾向。他们关心国家大事,将祖国的命运与反清革命联系起来。他们的言论,对于引导众多爱国者走上反清革命的道路,无疑具有非常重要的宣传与鼓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