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同样也吃惊的还有任健。其实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明白，分菜单这种事是刀头干的，而目前凭我的手艺，根本无法胜任刀头的工作……
“亮哥……我……我不行吧……”
其实这并不是我在谦虚，而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行，让我早晚统计一下食材，开开菜单还凑合，可这饭口分配菜单的重任，我真的担不起。
“那你是觉得你的刀功比他们强了？”
亮哥指了指几个切墩的，对我说道。
“没，不是……我……”
我想解释一番，可亮哥又说道：
“饭口的菜这么多，活这么忙，你的刀功是你们几个里最差的，你不来管菜单子，难道是想浪费一个刀功好的来干这活？”
亮哥说话一丁点都不客气，我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但在我的心里，这也的确是个无解的问题。正如亮哥说的，忙起来的时候，每个切墩都独当一面，而只有我是新手，尽管我自认为管不来菜单子，但也无法替换这几个切墩中的任何一个的位置。
于是我无法再拒绝了。
“行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跟我管菜单子，过几天我就走了，你抓紧学，别在你身上掉了链子，耽误了饭店的生意……”
说完亮哥就走了。
其他的人并无法理解我心里的慌张，有的甚至还跟我开玩笑，说我这就鸟枪换炮，眨眼的功夫就升级了。
人们陆续的下班，任健是最后一个走的。换好了衣服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冲着我笑了笑。
“小叶啊，真羡慕你，你的命比我好……”
说完他就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波澜起伏。
第二天，正如亮哥所说的，当前面传来第一张菜单的时候，亮哥直接交到了我的手里，我低头看去，六个菜，不算复杂。
但需要我亲自的分配出去，还是有点胆怯。不过事已至此，也没了退路，只好壮着胆子，提着嗓子，大声的把这几道菜宣读了出来。
其实分配菜单这种事，在不忙的时候没什么，只要把才宣读出来，这些切墩的自然知道谁该抓什么，谁该干什么，那些菜品需要两个人合作。这种默契，是通过长时间的合作磨合而成的，也是因为厨房里的每一个岗位，都有自己该做的一滩事，哪些活是谁的，哪些菜归谁管，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喊出了第一张菜单，我的信心大增，但紧接着，菜单一张一张的传了进来，拍在我面前的架子上，我才感觉到狂风骤雨的真正来临。
这个时候才是见真功夫的，因为再一个一个菜的喊，一道菜一道菜的堆积上来，忙活起来的人们是根本无法一个个记得清楚的。这时候就要根据经验，把菜做合理的安排。
同样的菜一起交代，比如我告诉傻山，爆肉有三个，他便一起抓出来递给前面的打荷，让他传给厨师。但假如是五个，我便要分批的告诉他，因为为了保证菜的品质，一锅出来的菜的数量要限制。
还有一些顾客有特殊的要求，比如不放葱蒜的，不放香菜的，不放辛辣的，等等等等。这些都要特殊的嘱咐。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掌控出菜的时间。前面的菜堆积起来，后面来了顾客，菜单也压了过来，那么即便前面的菜没全部做完，后面的菜单里，也要至少出一两道菜。顾客点完菜二十分钟内不见有菜端上桌来，必然会抱怨，有的甚至就直接就走了，所以一定要掌握好每一张桌该上菜的时间。
但还有一点要考虑，比如后来的菜单子上点了十几道菜，不用问，这桌的顾客肯定八个人以上，就不能先出一道菜或者两道菜，否则这两道次菜先上去了，七八个人一人两三筷子就吃光了，后面的菜接续不上，还会产生抱怨。
之前的时候，看着每到饭口亮哥手里掐着这些菜单子只是大声的把他们分配出去，总以为十分的简单，可自己亲自接手，却发现里面的学问特别的多。这时候需要掌握的，并不简简单单的是这些菜的做法，更要跟前厅多做沟通，或者通过菜单上点菜的差别，了解前面顾客的情况。保证不管是先来的，还是后道的，在十几二十分钟之内，桌上一定要摆上菜品，并且能保持连续。
有的菜做起来简单，料都是备齐的，只要抓出来，厨师扔到锅里炒，一分钟或者四五十秒的样子就能出锅，可有的菜却程序繁琐，需要耗费大约两三分钟的时间，或者更长，这时候就考验刀头的功夫，要把这些菜品合理的安排。
灶上有三个炒菜的师傅，绝不能比较慢的菜一起分配出去，这样他们三个的炉灶就会被压住，即便后面有简单的菜也没法立刻去做。
但又不能把所有简单的菜一股脑的先分配过去，这样后面的切墩儿忙不过来，抓不上去，灶上的厨师会闲起来，不能发挥最大的效率。
就这样，只是过了一个饭口，还是在亮哥手把手的指导下，我仍旧忙得满头大汗，即便是最后一道菜做完之后，我把所有菜单都放下，眼前仍旧闪出那些红色菜单的模样，他们仿佛就在我的面前飞舞，圆珠笔写的字仿佛能从里面跳动出来。
我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口干舌燥嗓子生疼，连呼吸都觉得特别的难受。不过心里却也的确兴奋了起来，毕竟我熬了过来。这样的兴奋是源于自信的再次回归。
就这样，在亮哥的指导下，没几天的功夫，我基本也可以自己来安排了。这几天每天的中午，亮哥都会离开星海小酒馆，看来那边酒店的工作也越来越繁重了。估计离竣工开业的时间也很近了。
在我独立负责管理菜单的一周左右，亮哥便不来上班了，切墩的只剩下任健、傻山和我，原本四个人现在变成了三个，自然忙不过来，于是老陈打电话跟张哥商量了之后，又找来了一个，这人一进屋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惊讶的说道：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