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连宁心都保持了缄默。
因为沉默,心也就更疼,更冷。
为什么,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黛玉看着梨花木格子窗外冰凉的日色,眉间有忧伤渐渐凝固。此时的水溶整整昏迷了三天,他并不知道在这几天之内发生了什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日的清晨,他发现自己还是在驿馆内,动了动身体,觉得四肢都有些重,头也有些昏沉,对他来说,这样的伤,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想到这里水溶的眉微微一敛,心中已经有数,然后身体轻轻一弹,便坐了起来,沉声道:“耶律渊!”
“末将在!”
耶律渊闻声即跃了进来,见到水溶醒来,不觉惊喜道:“王爷,你醒了。呼延特使还说你的伤至少要十日才能醒过来。”
“十日?”水溶闻言面色一沉,披上衣服站起身来。
“王爷,你的伤,不能乱动。”耶律渊急忙想要阻拦。
“这也是呼延朗说的?”水溶面如严霜:“我知道轻重,不用你婆婆妈妈的。”
“是,王爷!”耶律渊见他面色不好,不敢以嬉笑相对,马上恢复了素日的严肃,连身体都绷的笔直,站在水溶身侧。
可是水溶并不开口,站起身来的一瞬间,目光已经在房中略了一圈。
“王爷,那伙刺客和……”耶律渊忙道。
水溶微一抬手,止住了耶律渊说下去,目光落在房门处,门却就开了。
“水大哥,你怎么醒了?”完颜盈一身粉色的衣裙,脚步轻快的走进来,手里还端着碗汤药,可是看到水溶站在那里明显是吃了一惊,旋即便开心的笑了起来:“今日熬药熬的晚了些,下面的人也太不经心,我只好亲自去端,没想到离开这一会儿,你就醒了。”
水溶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捧着的药碗一顿道:“有劳公主了。”
“是你救了我要不然,现在受伤的就是我了。”完颜盈毫不掩饰凝眸于水溶时的炙热,她好感动,他是为了救她而受伤的,这让她心里又有了一丝希冀,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她还有希望!
可是水溶下面的一句话却将她的希望捏的粉碎。
“公主不必如此。换了其他人,本王一样会救,因为这是在京城,本王不希望西域有任何一位使臣受伤,以免引来两国之间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相信!”完颜盈被噎住,愣愣的看着水溶,猛力摇头。
“随你信不信!”水溶淡淡的道,也就不再理会,看一眼耶律渊道:“通知使臣,即刻入京,已经耽搁的太久了,恐为不敬。”
“是,王爷。”耶律渊一抱拳转身而出,水溶也随即跟了出来,留了完颜盈一人在房中。
呼延朗走来,看见水溶披着衣服出来就笑道:“看来北王恢复的不错!”
“是不错。”水溶扯了扯嘴角,目光里有一丝嘲弄:“多亏了尊使灵丹妙药、妙手回春。”
话中有了另一重深意,呼延朗哈哈一笑:“过奖过奖,我西域的偏方,比起中土医道,便不足一提了。”
有些话,不必明说,心知肚明就好。
“尊使远道而来,尚未入城便遭遇刺客,此事确是本王疏忽,惊扰之处,多请见谅。本王已经遣人却严加查察,不日便会有结果,到时候定当相告。”
“此事北王不必放在心上。我这一路来,那日不遇见这些。”呼延朗笑的自负狷介:“倒是因公主之故,至令王爷受伤,某心中不安的很。”
“呼延朗,你说着做什么,人家说了,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救。”完颜盈从房中走出来,有些恼色,掉头就走开。
呼延朗略有尴尬,看着水溶道:“北王,其实公主她……”
“时辰已经不早,请尊使随本王即刻入城见驾。”水溶面无表情的岔开话题,显然是不愿意说这些。
“某正有此意。”呼延朗也只好不在多说,点点头道:“我已经令人准备妥当,就请王爷下令,即刻起身。”
宫中得到消息,一应典仪都是早已备齐的,当即排开仪仗,迎接使团入京,水洛也只好打起精神来亲自迎接。
呼延朗带着浩浩荡荡的使团,在水溶的陪同下,骑马进入京城,由西市街坊,沿着朱雀大街,迤迤而行,完颜盈的坐马车,跟在后面。沿路都是天朝上邦的繁华景象,水溶不动声色的暗察呼延朗的举止神态,并无羡慕或自惭形秽之意,始终面带微笑,进退有度,落落大方,目光微微一闪,入朱雀门、弘仪门,乾轮门,一路到了乾轮殿,见过皇帝,鄢青尧等,叙明来意,献上供物,又引见了完颜盈。
水洛就道:“尊使,御花园里,太后已经备齐酒宴,就请尊使公主一并前往赏宴,朕身体欠安,不能相陪,令北王和鄢大司马做陪,但宽怀一乐,殊不负远来之情。”说话间已经有些喘息。
呼延朗显然是早就知道水洛的行事做派,自打进来见驾,对水洛这位瘦弱苍白的皇帝,也只是表面上的恭敬而已,此时听见他这么说,只是合肩行礼:“谨遵大皇帝之命。”
水洛转而想水溶道:“既然如此,就要劳碌北王了。”
“遵旨。”水溶微微一欠身。
“早就听说上京的御花园景色美的很,既然如此,皇上就去歇息,有北王相伴足矣,本公主今日要好好见识见识这御花园是如何的不同凡响!”
说着,她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看向水溶。
“哈哈哈,正好正好。”鄢青尧捋着胡须,目光闪烁道:“难得公主如此国色,又有此雅兴,老夫以为,北王定然是乐于陪伴的。”
水溶的目光微微一寒,唇角微勾,冷冽的看着鄢青尧:“西域使团远道而来,本王和鄢司马自当相陪,聊尽地主之谊。”
“哈哈,是这话,是这话!”鄢青尧的目的没有达到,呵呵笑着随声附和。
“那就有劳北王了!”呼延朗微微笑着看着这当朝两大权臣当堂过招,始终不肯多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