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阑阁。
黛玉得到了水溶回来的消息时,正在抚琴,手上一颤,琴声戛然,凝弦不语。月影叹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御花园设宴,宴请西域公主和西域使节,太后请长公主、林郡主俱去陪宴。
“王爷为什么不来看郡主?”雪雁有些气愤,这男人还真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前头还信誓旦旦的要娶姑娘做王妃,现在脸一翻,天天陪着西域公主,乐不思蜀。
想到这里,雪雁为黛玉心疼。
“雪雁!”黛玉止住雪雁,站起身来:“我知道了,马上梳妆更衣。”
“长公主也在更衣,不一会儿就来会了郡主,过那边去……”月影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连神情也有些闪烁。
“我看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雪雁也不叫郡主了,并对月影都有了敌意。
“太后有旨,怎可不去!”黛玉微微的笑着,看起来神态自若,可是心里却挣扎着希望与害怕,相见又怕见。不见,心里的死结解不开,见,又把忧思成真,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就在这种矛盾中,黛玉在雪雁和月影的服侍下,换了衣服,这时宁心也来了,她也不似平日的言语爽利,只是挽着黛玉的手低声道:“放心,我只认你一个做我的嫂嫂。”
黛玉听了这话,心却凉了一下,一言不发,和宁心一并往御花园去。
御花园里已经是一片树木葱郁夏日景象,低垂的枝桠隔断了正午的暖阳,石径生凉,绿荫润目生津。
“水大哥,这御花园可真美,在我们那里,从来见不到这么美的池塘和假山,还有花花草草,你记得咱们在北疆的时候,常常在马背上行几十里都看不到一个草根呢,全是冰雪。”
声音是从树林的另一端的水廊传来的,接下来便是脚步声,一个轻盈,一个沉稳。
黛玉当然听的出那是谁,那熟悉的靴声,一下一下狠狠的扎在她的心里,她猛然收住了脚步,脑海中一片凌乱,胸口痛的几乎失去了分辨能力,身体微微一颤,慌的宁心赶忙要扶,黛玉却就挣开了,然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清眸如水,定定的看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静静的等着他走近,却在他就要拨开浓荫出现的瞬间,突然转身,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走,脚下明明辨不清方向,却异常的决绝。
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尤其是面对现在身边多了另外一个人的他。
宁心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去拉黛玉回来,而是示意月影跟去看看,月影会意,呼哨一声就走。
宁心却站在原地,根本没动,她要看看这位好哥哥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
其实来的不止水溶和完颜盈,还有呼延朗、鄢青尧等,只是鄢青尧心怀鬼胎,故意以和呼延朗交谈之名,远远的落在后面,所以看起来竟是水溶在陪着完颜盈逛御花园。
一路走来水溶面色如旧,沉静如冰潭,任完颜盈在耳边叽里呱啦的说话,始终不发一言,一抬头,却看见了宁心站在那里,目光里全是气愤,狠狠的瞪着他,然后又冷冷的看了一眼完颜盈,全是一种憎恶。
“宁心给北静王爷请安,北静王爷万福。”宁心一挥帕子,稳稳的请下安去,举止里透着生疏。
“见过长公主。”众人也纷纷请安。
“水大哥,这就是你妹妹,安怡长公主?”完颜盈含笑向宁心,得到的却是一个鄙夷的目光。
“对,我就是水宁心!”声音铿锵,凛然高贵,然后冷冷的看着水溶:“哥哥今日闲的很,陪着美丽的西域公主逛御花园,果然是好兴致。”
水溶怔了一下,知道宁心的反应定然是因黛玉而起,四顾并没有看到黛玉,心中隐有所觉,又有些不安。
“哎呦,长公主脾气大的很。跟自己哥哥说话也这么没分寸。”完颜盈眨着眼睛看着宁心。
宁心冷然的瞥了她一眼:“我没分寸?追在男子身后,没脸没皮死乞白赖的不是更没分寸。”
“你,你敢这么说我……”完颜盈一怔,作色道。
“我有说完颜公主你吗?奇怪,我并没有提名道姓啊。”宁心嘲弄道:“完颜公主何必多心!”
“哈哈哈哈,有意思,这位小公主真有意思!”一个粗犷的男子嗓音插了进来。
宁心抬头看时,是一个西域装扮的高大男子,更加没了好感:“什么小公主!本宫是中原水朝安怡长公主,番邦外臣何敢无礼!”
呼延朗怔了怔,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年纪不过十六,姿容秀美,气质飒爽郎阔的公主,双手抱肩施礼道:“呼延朗失礼了,请长公主恕罪。”
“罢了,反正你们这些西域蛮夷,从来也不懂得什么礼数!”宁心哼了一声。
“宁儿,够了。”水溶看了宁心一眼:“西域使团远道而来,不可无礼。”
“北静王爷责的是。”宁心看来也没决定给自己哥哥个好脸色看,一时想到黛玉此时又不知如何,一发心疼,但深知此时不能图口舌之快,敷衍了一句,可是旁人都听得出,丧生歪气,那哪里是认错分明是赌气。
“好了好了,既然长公主也来了,咱们就赶紧去,别叫太后等的太久。”
鄢青尧伺机便出来圆场,引着众人向水榭走去。
“鄢司马说的是。水大哥,咱们快去。”完颜盈瞥了宁心一眼,笑向水溶道。
“我哥哥是王爷!”宁心忍无可忍的开口道。
这一声,让众人都怔住了,收住脚步。
“可是,我一直都叫他水大哥啊,要改吗,长公主?”完颜盈完全就是挑衅。
“随你,如果哥哥爱听的话。”宁心看着水溶,他怎么还可以这样无动于衷,听凭那西域臭丫头叫的亲热,想着愤愤然,也不理众人,掉头就走。
却说黛玉听见水溶的脚步声,不知为何,不愿相见,所以急转步离去。雪雁只好在身后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