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一旦生出变故,黛玉,一定会成为他们制衡自己的符码,那是要陷她于险境,不,他不愿,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黛儿,一切,有我来面对,我不允许一丝一毫的危险接近你。
想着,水溶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拥住她,温存着,目光里纠缠着着矛盾的情绪,心中喟叹一声,便准备将她安顿下来好好的睡着。
谁知,温柔的小手悄无声息的环住他的脖颈,黛玉睁开眼睛道:“回来了?”
“对不起,回来的太迟了,又把你弄醒。”
“你不回来,我也只好是眯着罢了,想睡也不能。”黛玉将手臂紧了紧,才松开道:“再说,我等你也是应该的。叫他们弄点宵夜,略用一点吧。”
“这么晚了,不必忙了。”水溶抚着她垂下的发道:“黛儿,要会照顾自己,夜里早些睡。以后,可不许这么熬着了,我会心疼,知道吗?”
“怎么了你”黛玉心里一暖,靠在他怀中,手指绕着他的衣带玩道:“说这样的话,可不像你。”
“是吗,那是我平日说的太少了,以后会多说一点给黛儿听,好么。”
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发丝,贪恋着那萦绕幽香。
黛玉轻轻一笑:“你说的很够了,既然不用宵夜,就早些睡,都这么晚了。”说着就要亲自给他宽衣。
水溶按住她的手,将她抱着放在榻上,细心的掩上薄纱软衾:“我自己来就好,黛儿先睡,乖,闭上眼睛。”
“把我当孩子哄。”黛玉只好躺下,戳着他的额道,脸上却是漾着幸福温暖的甜笑。
“闭上眼睛。我数三下……”水溶吻着她的眸,迫使她阖上:“睡着,否则,本王就要要王妃‘侍寝’了”
听了这句话,黛玉只是恼的用小手拧了一下他的手背。
水溶见她确实倦意浓了,便起身自去沐浴更衣,等他回来,黛玉已经睡的沉了,看着那无暇的睡容,他静静的欣赏,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恋都倾尽其中,然后默默的将她搂紧在怀中。
夜色是破晓前的浓醺,水溶阖上双目。只能是小憩一会儿,就该起来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想要将这一夜无限的延长下去,永远没有终点,永远不会天亮,这样就可以长长久久的拥着她,不需要放开。
曙色微明。次日的天气依旧是晴好一片,可是却平地里响了一个惊雷,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然后水溶等重臣迅速的被召集至了乾轮殿。
南方急奏。
接连洪涝,民不聊生。而西南边境缅越来犯,于是牒报如雪片般飞来,各地禀奏的禀奏,请旨的请旨,都喊着紧急……需要紧急拨粮赈济、调兵驰援。
可是,兵好说,南方数卫都可调动,粮饷呢?赈灾需要钱,调兵需要钱,这对于虚淘的国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鄢太后紧赶着将重臣们都召集在一处,目的很简单,问计,而这问计问的又是谁,明眼人心中都很明白。
摆在面前的核心一个问题就是……钱。
“这耗费实在是太大。”鄢青尧连连摇头道:“如此下去,恐怕不得不增添赋税了。”
此言一出,就遭到鄢倬的强烈反对:“不可。赋税课的都是民脂民膏,这几年火耗不断上加,已经是民怨沸腾。若是此时再增赋税,恐怕容易令民心生变。”
“那又该如何?”鄢青尧看了他一眼,然后据理力争:“调兵的粮饷、赈灾的粮饷,都从何而出!”
“就算是再难,也不能再增税课。此万不可行。”
“那就请你出个主意!”鄢青尧也不是个吃素的,将皮球丢了过来。
一叔一侄,竟然在众人面前抬起杠来,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言语了。
水溶也保持了沉默,深瞳轻轻的眯着,看着,还不是他发话的时候,且让这二人把戏演完,才好。
乾轮殿中静的落针可闻,众人注目的焦点是鄢倬,看他如何接好鄢青尧这一招。
鄢倬从容的站起身来,先向上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太后,末将不才,有一句话要说。”
鄢太后点点头:“鄢将军但言无妨。”
“是。”鄢倬站直了身体,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在水溶身上一顿,旋即开口道:“这几年战事频仍,不论是北疆还是南疆,东海就不必说了,不过好在我水朝居上邦之地,上有皇上太后之恩威,下有将士用命,如今四海宁定,边邦臣服,纷纷来朝,实在是我水朝之幸,黎民百姓之幸。”
他的话说到这里,水汮嘴角轻轻咧了一下,露出一副牙酸的模样。
水溶依旧沉默着,等他把戏做足。
果然,接下来鄢倬马上将话急转而下,一脸的沉痛:“可是,如此用兵,靡费甚巨,火耗、苛捐不断,百姓疲敝,生计凋零,多有怨尤之声。古来江南鱼米之乡,可我这一路看来,甚是荒芜,却又是洪涝多发,实在可叹,既然如今,兵戈休止,南北除了西南一方,倒也都无甚大兴兵戈之处,所以微臣的浅见,东、西、北、东南,皆可将军费削减,兵员削减,以支西南之乱,这样国库的压力减轻,便可全力用在江南赈灾上,太后,皇上、大司马,北王,还有诸位王爷、同朝,不知这可说的是么?”
此言一出,各人的表情却就不尽相同,鄢太后目光一闪,旋即揣度的看向众人,次后沉默不语。鄢青尧皱了皱眉,狐疑的看向鄢倬,余下的人,都上不得台盘,所以只是彼此交换了个目光,并不开口。
忠顺王更好,从头到尾他都是半眯着眼睛,似乎是老眼昏花外加困倦乏力,话也不说,仿佛此番议的大事,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这一番说辞,半是忧民疾苦,半是冠冕堂皇,半是豁达大度,最后还不忘缀上一番谦词,实在是精彩之极,若是不知内情的老百姓听了,真是能激动的热泪盈眶,感恩戴德。可是在座的都不是见识浅薄的人,所以也就不难听出这话中隐约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