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贾氏一门欠林姐姐的,也是我欠了北王爷、林姐姐的,还是需要我来还。”薄雾晨曦中,惜春微微的笑着,有些凄凉:“或许这就是妙姑说的,我的尘缘未了,还必须要在这里苦熬。等还完了,干净了,我才得去。”
耶律渊语塞,沉默了片时,忽然道:“未必。”
惜春本是要进去,此时听他说了这么两个字,不觉站住:“何意?”
耶律渊笑了笑,霎时有阳光穿透雾霭,在他的周围烁然:“我说,到时候,你也未必能去。”
说完,他不去看惜春错愕的目光,返身噌噌的走回去了,他的身后阳光铺开了一片光晕,将惜春站着的暗角也一并照亮。
原来,阳光可以这么温暖,惜春拉开车帘,向外窥看了一下,在浩浩的队伍中捕捉到了耶律渊的背影,他永远站在水溶的侧后,岿然的追随。
惜春叹口气,低下头,放下帘子,目光又落向车辇中昏迷不醒的黛玉身上,露出些担忧的神色。
雪雁给黛玉喂了些许水,亦是眉不稍解:“月影姐姐,为何王妃还是不醒呢。”
月影苦笑了一下:“王爷不是诊过脉了?无甚大碍。就让她睡着吧,或许,比起醒来,她更想要这么睡着。”
雪雁似懂非懂,直觉告诉她,如果黛玉醒来,可能会发生一件地动山摇的大事,可是她想不到这到底是什么。
正想着惜春接过了她手中的碗和汤匙:“雪雁,我来吧。你也有伤。”
雪雁见此连忙道:“四姑娘,还是雪雁……”
“别叫我姑娘,今日入了京城,你就叫我彩屏,我就是林王妃新收的丫鬟。”
“啊,这!”雪雁愕然:“丫鬟?”
惜春不语,专心的给黛玉喂着羹汤。
“也只有这样了。”月影一直在暗中揣度惜春的举止神态,此时点点头道:“就做丫鬟入王府,若是其他身份,还要通过宗正寺,麻烦的很。”
“彩屏!”雪雁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四姑娘,彩屏现在……”
“来山上的时候,我已经还了她奴契,让她在附近找个人家过活了。”惜春微微抬起头,唇角泛起一个淡淡的笑意:“她不适合山门那方寸之地,比起旧日的那些丫鬟不知被发卖到何处,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算是好了。”
雪雁叹口气,不再说什么。
一路无话归京,水溶安顿好了黛玉之后,便立刻去了宫里,见到了太后,将这一路上的事略述一遍。太后听了这话,不觉动怒,只是那怒气,让人觉得很假,怒骂了几句东瀛之后,而且话锋一转,便转向了黛玉:“不知道,北王妃可好?”
“有劳太后挂怀。黛儿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水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接着就道:“本王以为,一个小小东瀛,不过疥癣之地,弹丸之国,便敢如此逞强施威,定是我朝中有所依仗,否则,怎能如此长驱直入,三番两次搅的京城不宁?”
“北王是以为朝中有内应?”太后挑起眉毛看着水溶。
“难道不是吗!”水溶冷眸中带了深意,望向太后时深有意味:“东瀛自远而来,素未进入我水朝上京,却可以凭空建起联络点,忍者武士神出鬼没,太后翊卫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只是这短短的月余?”
太后沉吟了一时:“听北王的意思,应该是知道是谁了。”
“本王不会凭空揣测。”水溶冷声道:“但是,一旦证据确凿,本王以为,定要依律严惩!”
“若真有这样的事,哀家自然不会宽怠。”太后假惺惺的道:“不过,总要是三曹对案,有了证据才是,否则,怎好随意的将这罪过加诸朝中肱骨大员,只怕,那时候有人要叫屈抱不平,也难以服众。”太后扬起手指道:“眼下,要把那个杀千刀的藤原琦捉拿来。才能知道究竟。”
“太后放心,本王早已令铁甲卫在京城内外布控,若是藤原琦现身,必然插翅难逃。”
太后阴笑着,连连称好,心里却道只恐这藤原琦早已离开京城了,你便是动作再快,想要找到人也难了,当然那藤原琦也不会活着回东瀛去。
此次事未成,也断不能留下这个活口再生事端。
“北王,既然林王妃身体欠安,哀家也不好绊着你在这里,北王还是快快回府去,想来你也无心再耽搁了。那心啊,恐怕早就飞回王府了的。”
水溶淡淡的道:“溶焉敢因私而废公。如今马上去请皇上的旨意。”然后起身径去。
太后一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水溶立刻一句话软顶上:“太后,这天下,还是姓水。”
说完欠欠身,转身径去。把个太后晾在那里,恨的切齿。
水溶并没有到乾轮殿,便见到了水洛。秋意微显,水洛在御花园御景亭里看景,旁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披着斗篷,身体微显得单薄,缓缓转过脸来看着水溶,笑了笑道:“二哥来了。”
水溶近前,半施一礼道:“本王特意来请皇上一道旨意。”
“二哥,且慢。先看一看朕这一道旨意。”水洛低下头,咳嗽了两下,将两个明黄色绣龙布帛圣旨从身上拿了出来:“朕在这里等二哥多时了,只是为了把这个给你。不敢假人之手。”
水溶接过,展开,上面端端正正的盖着皇帝的玉玺,可是旁的,却空无一字。
水溶轻轻掩过,抬头看向水洛,目光深沉不可测。
“二哥。别疑惑。”水洛笑了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两道圣旨,放在别人手中恐怕没什么用,可是在二哥这里就不同了。二哥的人望、手下的人马,再加上这个,就可名正言顺的在这京城令行禁止,随意二哥操控,如此,殊不至被别有用心的人掣肘。翊卫和羽林卫都本是姓水的,可朕不济,登位之初,便被人夺走,可焉能知道其中无忠于我水氏皇室的纯良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