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摄政忠顺王爷!”
“给王爷请安。”翊卫很守礼,向轿子扎了个千,却仍旧是不放行。
手下的人连忙打起轿帘,请忠顺下轿,忠顺看了眼前的情形,捋冉而笑,透过晨曦看向水汮这边的一瞬间,水汮突然觉得他的目光很像鹰隼,慈和背后有种不易察觉的犀利。
“请忠顺王爷恕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忠顺眯着眼睛道:“身为宫卫原该如此,老夫很该请皇上奖赏一番才是。”说话间他已经看到了水汮笑道:“看来,南王也是吃了闭门羹。”
水汮就走上前来,见了礼,笑道:“叔王,这翊卫换了主子之后倒是长进了。”
他的心里,以为如今翊卫自然是由水溶接掌。
忠顺依旧呵呵的笑着道是,然后在水汮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时道:“冯萧是好样的。这才几天,就把翊卫调理的这般了。总可见以前是掣肘了。”
冯萧!
水汮目光迅速的划过那一排排铆钉似的兵卒,目光微微一沉,不语。
“这人,还该升赏。”忠顺自顾自的道:“既然时候还早,咱们就在这里等等。一会儿同去见驾罢。”
水汮笑说是:“冯萧什么时候执掌翊卫了?”
忠顺笑道:“他本就是翊卫之将,北王看他少年才俊,便令他掌了翊卫,并这皇城内外十七门,都由他总领。”
水汮只道应该的,并不再说其他。
本以为这件事就说到这里了,不多时,解了宫禁,水汮便请那忠顺一同入宫递牌子,求见皇上,向水洛面禀了几件事。
一是忠顺请旨擢了几个人的官,位置都不甚高,一个是中书舍人,再是门下平章事、侍中侍郎之类的。水洛向来不耐烦理会这些事,听了一会儿,也只是说了一句,凭叔王做主罢。
忠顺又看水汮,水汮因深领了水溶静观其变四个字,所以此时也不肯多言,只是顺着那忠顺的意思。心中却在参详起其中的门道来。如果没猜错,忠顺这是借机在几个紧要的衙署都安排上了自己人,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这几个位置,官位虽然低,但是却大有学问,一个是中书舍人,负责草诏,掌行文传旨印信,门下平章领议政之任,虽然不是决定性的位置,但是对任何过手的旨意文书都是最先知道的。这等于是在朝中安插了足够的眼线,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必先知觉。
而户部侍中等大约理也同此。
他禀告的第二件事,针对那些曾经和鄢家有牵连的家族,若是审清楚了确乎没有什么重要瓜葛,还是以维持人心为重,可恕则恕,能官复原职的,就官复原职。
其实这一件事,是按照水溶以前的意思来的,基本上还是在延续而已。可是他要放的这些人,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水汮略听了听,大部分都是……武将,不觉有些意外,看了水洛一眼,水洛还是一副毫不在意一切由你们做主的样子,只好也就不说什么。
正事说完了,又闲话了两句,那忠顺突然口风一转说起今日在宫门口的事,笑言冯萧之能,欣赏之意溢于言表,又道:“皇上,依照老夫愚见,这冯萧可堪大用,自可擢升其位。”
水洛眉峰微微一挑,这个话题总算是让他提了提神,慢慢的道:“叔王的意思是。”
“说来也巧,正好兵部出缺,老夫以为,应当升其为兵部侍郎,往兵部供职历练。”
此话一出,水汮心中顿时一愣,水洛的目光里也是跳动了一下。
忠顺王果然够慷慨,一气就擢了冯萧两级官阶,而且,兵部侍郎是个肥缺,多少人挖空心思想要坐上,却依旧是一场空。
他要做什么,收买人心?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兵部侍郎虽然官高禄厚,却并不实际带兵,若是冯萧去了兵部,当然就不能再继续的带兵,换言之,他就不能再控制这京畿防卫。
想到这一层意思,水汮脊背微起凉意,然后笑着拦过话头:“叔王,果然是爱才惜才,倒是和二哥临去留下的话差不多。二哥也说,这冯萧堪用。”
“哦?”忠顺似乎略有些意外,然后笑道:“北王也是这个意思?”
“二哥只是随口一说,并没说要他去兵部供职。叔王这个安排倒是正好。”水汮道:“只是我太愚钝了,这京畿防卫一刻不得松懈,若是冯萧入了兵部,这翊卫又该由谁来统领?”
忠顺捋冉思忖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才款款的笑道:“这事倒也容易,我看那卫若兰也是个聪明能干的,以前是冯萧的副手,这次说起来,也是功不可没。”
他说的这次,自然是剪除鄢党的事。水汮的眸子再次一闪,这卫礼一家子在这次的事里虽然立了功但是并没有得着太多的好处,水溶并没有复卫礼的职,甚至因族侄和鄢党有涉的缘故而停了他的职,令其在府中等待问讯,直到查清无涉才令其重掌上京府。弄的那卫礼心中颇多怨尤,而卫若兰的那几个哥哥,因为和鄢家有牵连,也陷在了牢中。事情匆匆一连,水汮发现,刚才忠顺提出的宽宥名单里,卫若星,卫若峰这二人也赫然在列,忠顺王想要笼络这一族的目的昭然。
看来,这几桩旨意,看似无关,其实内中都有联系。
二哥离开真是太对了,若不是他离开,有人永远也露不出真面目来,现在看吧,不过才走了一天,有人就已经露出狐狸尾巴了。
想到水溶说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便放下心来,看戏。
看他们要怎么个闹法。
水洛迟疑了一下,忽然摇头道:“朕觉得冯萧还年少,难免举止流于浅薄,这么快的升赏,合适么,叔王?”
水洛一脸的迷惑,看起来十足是个废物皇帝,连这样的事都不能决断。
“皇上,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若是当真有能力,就该人尽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