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言之凿凿。
水洛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叔王的意思办吧。朕即刻传旨，让他做做交接，然后就去兵部走马上任。”
忠顺立刻道领旨，笑向水汮道：“南王今日入宫倒是寻皇上有事要说，我的事也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们弟兄说体己了。”说完即告退。
看着他走出御书房，水洛突然出声轻叹了一声，然后转脸看向水汮。
水汮也在瞅着他。
“四哥，今日进宫来，是有话要和我说？”
“本来有，现在没了。”水汮目光里多了几重看不透的深意：“皇上，你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是一个兵部侍郎有用，还是执掌京畿番上宿卫的守将有用？皇上自己想想，我先回去了。”
说着也要告退，在他出门的时候，水洛的嘴唇突然动了动，无声的发出了三个字。
水汮没怎么太看清楚，隐约觉得是……他也不太能确定，也就放下了。
从宫中出来，水汮觉得有些疲惫。以前水溶在的时候，他尚觉得有依靠，有人提点，可是水溶乍一走，他突然觉得这些玩心思动脑筋的事都要他自己来了，一时有些应付不来。
这京城里面还藏着多少暗涌，恐怕在二哥回来之前，都不会消停了。
当天晚上，水汮就验证了他的想法。入更的时候，本来已经宵禁，水汮却被人朦朦胧胧的从床上拖了起来，然后听到的急报让他睡意全无。
宫里出事了。
一伙刺客从西乾门潜入宫中，直闯水洛的寝宫，而且同时宫中多处起了火，竟与鄢党被诛的那一日一模一样。水汮二话不说套上衣服拎起剑就直奔宫里，可是毕竟南王府在城南，离皇城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及至他风风火火的赶到宫中，火早已经救下去，刺客也已经平息了，虽然伤了一些侍卫宫女，所幸的是水洛并没有事。
水汮闻信松了口气，和赶来护驾的众人一同入宫见驾，却见冯萧跪在丹墀前请罪。
原来，那些刺客正是从翊卫把手的西乾门突入宫禁，然后造成的这一场骚乱。
而这时，戴权出来传旨，冯萧因护卫不力，致使刺客入宫，惊扰圣驾，必惩戒以儆日后，着追回前一道封赏圣旨，去翊卫大将军一职，左迁羽林卫护卫将，掌内宫禁卫。
羽林卫护卫将，也就相当于当日翊卫的参将，实际上，这冯萧是被贬了。
冯萧很是平静的接旨，完全的不以为意，平静的就像是下午接到擢升的圣旨一样。
看着冯萧一脸淡漠，水汮突然觉得整件事都有些怪诞，这时戴权上来打躬为礼，笑道：“累南王赶来护驾，皇上说并没有什么，请南王教人都散了罢。”
水汮点点头，心中却是一团狐疑，径自呼令众人散去各自出宫，拨马走在巷道上，看着黑沉沉的夜色，沉吟不语。
清冷冷的夜风一吹，他突然清醒过来，翊卫将率是比兵部侍郎要有用，可是一个能够操控羽林卫的护卫将呢？近天子左右，不是比掌管皇宫外围的翊卫更有用处？或者说，似明贬而暗升。而且是绝对的信任，信任冯萧不会心存怨尤，信任冯萧能看明白他的心思。
想明白这一点后，水汮突然一个激灵。
恐怕，这又是一个局。
只是设局的人……
也在同时，他想明白了今日白天时水洛最后那无声的一句话。
朕知道。
他知道，所以今夜安排了这一场戏，这样一来，冯萧便是待罪之臣，自然不能再调入兵部。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冯萧调的离自己更近的位置。
而且依照冯萧在原先翊卫的影响力，这一步棋不但令他在禁中，调动羽林卫自如，同时也可以掌控住翊卫的动向。
至于新的翊卫大将军卫若兰，这，就不好说了。那个卫礼，会成为忠顺的人吗？
水汮有些不能确定。
回到王府，已经是深夜。水汮本来想要直接去休息，可是遥遥的见太妃房中还亮着灯，自从太妃被自己以病为由留在府中，就一直睡的很晚，那灯经常是一夜不熄。
想到这里，水汮的心里一酸，有些内疚，想了想，脚下就转向太妃那边去。
今日宫中闹刺客，自己急急火火的出去，想来，母亲也是不能安心的吧，还是去看看她的好。
水汮循着熟悉的路径向太妃住的地方去。远远的，渐渐那一点朦胧不明的灯光似是浮在酽酽的夜色之上，飘曳不定，这让水汮的心中隐隐的起了不安，不由得就加快了步子。
及至到了跟前，迎头见到了一个梳着双鬟的小丫头，小丫头似乎没有料到水汮会来，连忙行了个礼道给王爷请安，水汮认的她，她是太妃的近身侍女，便摆摆手令她起来道：“太妃歇了吗？”
小丫头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道：“回王爷的话，太妃已经歇下了。”
水汮道：“今天夜里的乱，可扰着太妃了没有？”
小丫头屈膝道：“回王爷，没有。”
“没有？”水汮皱了皱眉：“太妃没有说什么？”
“回王爷，太妃一早睡下了。旁的并不知道。”
水汮审度的看着她，然后随意的点了点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好好伺候着。这么晚了，本王也就不打扰了。”
“是。”小丫头低下头，一脸恭敬。
水汮一折身，便循着路返回。那小丫鬟一直张望着，直到确定水汮走的远了，微微吐了口气，迅速的返身回去。
过了许久，房中终于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
“王爷走了？”
“李嬷嬷，奴婢说太妃已经睡下了，王爷就走了。”
小丫鬟还有些惊魂甫定。
“那就好。”
谁料，话音未落，门卡啦一声被踢开，水汮面色阴郁的走了进来。水汮在府中向来待下人也是十分和气，人多道他好性，可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脸色。
房中的一个婆子一个丫鬟先是一愕，接着便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身上有些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