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满室无声,水溶的脸色异常平静,只是他握紧黛玉的手,微微的颤了一下。
黛玉也是惊呆了,罥烟眉蹙气,感觉到水溶手心的那一丝微颤,便悄悄的将另一只手覆在了水溶的手上,水溶转过头来,黛玉向他浅浅的笑着,无声的安慰。
义德老王睁开眼睛,直直的平视水溶:“可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不是懿妃的儿子,而是燕王妃所出。”
水溶依旧不语,并非因为惊诧,只是静等义德老王说出所有的前因后果。
“先帝继位,可是朝中多有疑其矫诏登位的流言蜚语,都说当日皇上是要立次子,而非九子,所以,先帝和当时的太后表面上对燕王是大度优渥,实际上,早就存了疑忌之心,必欲除之而后快。燕王妃陈氏和懿妃,几乎是同时有孕,王子皇子诞日也差不多。那个时候,懿妃已经知道太后和皇上正在谋划这一个全套,他要对燕王下手,到时候,燕王必死,所有的子嗣也必死,不可能有一个幸免。我不知道,她当日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做了个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决定,换子。”
说这些的时候,义德老王的目光变得悲郁,看着水溶:“懿妃,用诞下的皇子的命,换了你一命。将你做儿子,留在了身边。”
“先帝,不知吗?”水溶的目光并不利,却带着咄咄逼人,如果是旁人听见这番话,早该是惊涛骇浪,可是水溶依旧是平静的如凝结的深潭,目光里没有跳动一丝波澜,一直都义德说完他才道。
“不知道。”义德老王这次却是据实以答:“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先帝其实也是个痴情种,他对懿妃的感情也是真,只是不愿说罢了,现在是无头之案,又上哪里去挖个实情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这件事,三伯该也参与了。”水溶挑起眉,犀利的目光逼着他。
义德老王看了他一眼,半晌点点头,眯起的眼眸,却并不惊诧他异乎常人的冷静。
“这种事,若非经过,怎会知道。母妃背着皇上还有当时的太后,做了这件事,不会轻易让人知道,既然三伯知道了,对当日的母妃而言,三伯就一定是能信得过的人。”
“你太冷静了。”义德摇头:“这点,他,不及你。对,这件事,我不但知道,而且从头到尾都参与了。当年我和燕王最好,不忍他绝后,可是老九不一样,他死了一个儿子,却还可以有许多儿子。我想懿妃也是这么想的,她的心里是恨的,恨先帝拆散了她和心上人,所以这也可以算是抱负。”
“三伯深谙医术,要做这件事,自然是非常容易。”水溶点头,并不理会他后面那一段,只是道:“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我非先帝之子,却是逆臣之子。这次,京城中人,一定会拿这个做足了戏码。”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义德深叹一声:“当年太宗的意思,本来就是想要次子燕王继位,只是临终时,变成了九子,这是笔糊涂账,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当年的人也都死了,无从查起,可是,这些事毕竟都太久了,你现在认清楚你的一重身份,先帝次子,北静王水溶,就够了。”
“三伯的意思我明白。”水溶淡淡的道:“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消停了。”
“那又如何。”义德老王哼着道:“如今还有谁似你,是民心所向?手中又有兵权。京城那几个人,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不过,你还是要尽快的回京,在外面呆的时间太长也不太稳妥。就算他们要玩,也得有你陪着玩的才尽兴!”
“我知道。”水溶点头:“不过,溶还有一事,不过闲谈,三伯若是愿意说,就说说。”
“你是说,我和淏儿的事?”义德老王呵呵的笑道:“对了,那时候你已经在去北疆的路上了。不过,也没什么可说的,总是莫须有三个字,那个时候鄢家正是风生水起,在水朝横着走,宫有太后,内扶重臣,外擅军权,咱们老水家的宗姓,大部分都做了刀下鬼,我是逃出来了,那日自有人替我去赴曹冥,也不消多说,你都懂得,却不知淏儿如何了。”
“他么,也好!”水溶嘴角牵扯了一下,淡声道。
“你们见过了?”义德老王问着,却并不见得如何惊讶。
“算是吧。”水溶道:“三伯莫要移开话头,我要问的是,那日三伯被冤陷,总和一个人脱不开关系吧。那次之后,他便彻底保住了自己。”
义德老王闻言,脸色微微一僵,接着却是洒然朗声而笑:“对,你说的一点没错。不过我也理解,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的命要紧,更何况,他也不全是为了自保,毕竟他曾受封东宫太傅。”
水溶用目光问着他。两个人一对视,义德老王就道:“你这次回京就知道了,他手中还有一张牌。自始至终,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张牌。只是,我话,放在这里,他的那张牌,要成事,也是难,东瀛不都被你捏死了么,而且,又压了重兵在海上。”
水溶点头,不再说什么。他一直都在怀疑,忠顺的手中有什么,今日听了义德老王如此说,心中豁然是一片澄明。
黛玉起先还在听着他们说,后来,酒意略上来了,便有些昏沉,身体乏的图不得。
“黛儿累了?”水溶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鬓发。
黛玉低低的嗯了一声,水溶就抱起她来,放在身边的榻上,又将外面罩着的斗篷摘下来,给她盖上,低声道:“你睡会儿吧,我和三伯还有些话说。”
黛玉嗯着,不多时就睡的沉了。
水溶俯身看着她的睡容,轻轻一叹。义德老王看着他的举动,笑了笑道:“溶小子,你是真喜欢如海这女儿,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