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皇上!”水霆恺大声呼喊。
然而舞者的动作极快,纵然逍遥广场南北距离如此之远,众人不过是一个大意,刀已经飞到清安帝的面前了。
“皇上!”莲妃惊呼的从椅子上跌落,眼神绝望移开,不敢看眼前一幕。
只听“铛”的一声,有人将直插清安帝心脏的刀格挡开来,那舞者一击不得,立刻往后退去,准备逃离。一个纤细身影立刻向前追去,众人这才看清,竟是台上那似手无寸铁的岑妃娘娘!
面具舞者的长刀刚与岑妃手中金属相碰时,便知遇上了高手,如今急速后掠,只希望能尽快离开。而岑妃翻身施展轻功,竟是步步紧逼,毫不相让,这时,大家才发现,岑妃手中竟紧紧攥着一根银质的发簪。发簪虽比长刀要短上很多,但材质远比长刀坚硬,岑妃轻功略胜面具舞者,在逍遥广场正中时便追上了他,二人开始缠斗。
面具舞者出招直接,毫无花样,只是不断的用力刺、砍对方。而另众人惊讶的是岑妃的武功路数,以发簪为兵器整个长平几乎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果只是刚刚手中无兵器,随手取来使用的话,如何能将簪子用的如此纯熟。将发簪的特性和自身的柔韧性相结合,如同舞蹈一般的功夫,把发簪的优点发挥的淋漓尽致。对战两人的功夫是两个极端,但可以看出,没有尽全力的岑妃,已经完全占了上风。
大约二十招过后,岑妃的簪子指在了面具舞者的脖子上,而那舞者的刀,被银簪敲打的伤痕累累,已经是无法伤人的样子。
看着岑妃押着那舞者上前,端坐一旁的皇后暗自收起了已经握在手中的匕首。
“把面具摘下来。”清安帝一直未曾闪躲,就连长刀到眼前时,也未曾慌张避让,此时脸上杀气尽显。
那舞者未动,岑妃想用手挑开他的面具时,舞者就瘫倒在地。岑妃蹲下身子,将舞者狰狞的面具摘下,人已经是没有了呼吸,俨然是服毒自尽了。
“臣妾失查,刺客已经服毒自尽了。”岑妃转头告诉清安帝,“还请皇上恕罪。”
“爱妃救驾有功,何罪之有?”清安帝坦言,突然脸色一转,看着惊得满头冷汗的水霆恺,“失职的另有其人,为何守卫出动如此之晚,人数也只有寥寥几个,水大人?”
“糟了!”岑妃看着只匆匆前来的数名守卫,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好。从地上站起来,就往逍遥广场外跑去。
“诸位爱卿和各国使臣受惊了,水大人你把他们安顿好,今天就这么散了吧!”清安帝看到岑妃匆匆跑出去,也知道此番一闹,大典已是无法继续进行下去,“将这个舞蹈班子全部关到牢里,听候发落。”
“是,皇上。”水霆恺应声,立刻跑去安排。
岑妃匆匆跑出逍遥广场,只走几步,便看见前面有两班人马在缠斗。身着盔甲的是皇城禁军,团团将缠斗中人围住,却迟迟退而不能上前。岑妃不明原因,走进才发现,不是他们不愿意去帮助,而是实在插不上手。圈内的人动作太快,羽戈头上的玉冠早已落在一旁,披散着如瀑的头发,怀中抱着恢复了意识的班妤静,手中是那只素骨菖蒲簪。应该是为了防备,迫不得已将发簪拔下的。
而和羽戈并肩作战的则是敝日剑染血出鞘的陌泽,还有调派禁军的西尉沈珈观。来人只有五名,都身穿白色布衣,手上兵器均是和那面具舞者相同的长刀。四人身手和那面具舞者如出一辙,羽戈护住班妤静在陌泽和沈珈观之后,却被逼着拔出了菖蒲簪,可见这五名白衣此刻身手了得。
岑妃不再多看,只是将发簪插在头上,冲入禁军围成的圈子,从羽戈手中将班妤静接走。羽戈终于空出双手,只见他从班妤静的衣袖上取下一条束住袖口的丝带,将墨黑的长发简单扎在脑后,从最近的禁军手中拿过一把刀,试了试手,笑笑,然后便刺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白衣刺客,路数和白衣此刻竟然一模一样,不带花样的狠戾。
因为陌泽和沈珈观拼尽全力,五个刺客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上了伤,而羽戈此时空出手来,加入战斗圈,一手便解决了一个刺客。
那是沈珈观第一次看见这个年轻的皇子出手,招招都套用面前刺客的招式,以他们的功夫杀死他们,这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是一种耻辱,也更容易激怒他们,不知道面前这个皇子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白衣刺客真的被羽戈激怒了,剩下三个人都冲着羽戈来,羽戈也不退让,反而以身迎上,又夺过陌泽手中的敝日剑,动作奇快,还不等在场之人有反应,只见左右两边的刺客脖子上有一道美丽的血痕出现。羽戈站定,手中敝日剑指着唯一立着的白衣刺客,他身上的白衣被溅上了两边同伴的血,显得格外妖娆。
“是谁指使你的?”羽戈问到。
那白衣人嘴边轻动,似要说话,羽戈见他如此,突然收剑拍向那人背后,只见那人被羽戈猛击后口中一吐,一枚玉色的药丸掉在地上。
羽戈看着那地上药丸若有所思,而那白衣人已被羽戈那一掌拍晕,倒地不醒。
“六名雪衣,四名被杀,一名服毒,一名被生擒,现被关在皇宫大牢。”一个黑衣男子跪在幽冷的地宫中,火光忽明忽暗,看不清说话人的脸。
“去把那个解决了。”另外一人冷冷吩咐。
“是。”黑衣男子站起身,火光动摇,映出他脸上伤疤,狰狞可怖。
“你恢复过来了?”羽戈冷冷的看着睡在床榻上已经睁眼的班妤静。
“嗯。”班妤静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不敢看他澄净明亮的眼睛,只能点头。
“回去吧!”羽戈丝毫没有挽留之意,“这里是纹风殿,出去便是后花园,路你应该认得。”
班妤静从床上坐起,外面天色已晚,记得自己被岑妃从包围圈中救出后,就被带往纹风殿,吃了些东西,岑妃便安排自己在偏殿睡下。这一睡,便到了晚上。
“十一为何不留下静儿吃个晚饭?”岑妃走进偏殿,声音温柔。
“儿臣是怕班家的人担心。”羽戈乖顺答道,理由恰当。
岑妃笑着走过来,坐到床边,拉着班妤静的手,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慈祥的说:“静儿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了,能告诉岑姨,为什么你不能嫁给十一呢?”
班妤静看看羽戈,见羽戈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班妤静只好答道:“静儿去年被指婚于七皇子,之后七皇子出征,却未能归来。静儿觉得自己是不祥之人,而今刚被指婚于十一皇子,又遭到刺客行刺,静儿真是无福之人,配不上十一皇子。”
“真的吗?你真是这么想的?”岑妃又岂能看不出班妤静心中所想,一眼便瞧出了这婉约女子在说谎,而说谎的原因,怕是站在旁边,做一脸无辜状的自己的儿子。
“静儿句句属实。”班妤静低下了头,却掩不住脸上失落。
“本宫从不信这些,”岑妃笑着看着班妤静,用温暖的手轻轻拍拍班妤静的手,然后又看着羽戈,扬声道,“本宫这就去和皇上一起翻翻黄历,挑个好日子,将你娶过来,看看,静儿是不是真的是无福之人。”
“哼!”羽戈将话听在心中,鼻子出气,拂袖出门去。
外面月色微现,陌泽一个人坐在偏殿门外的地上,他的左臂被那白衣刺客砍伤,此时陌泽正吃力的给自己包扎,却因为伤的位置太过苛刻,一只手无法将伤口包扎好,一时脸色有些难看。
“我来帮你吧!”羽戈看到这一幕,自然的走上前,蹲下身子,单脚跪在陌泽左边,接过陌泽手中的纱布,轻轻的理好,理顺,然后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最后打上一个结。
“谢谢殿下。”陌泽看着被包好的伤口,说道。
“今天你怎么跟过来了?”羽戈也顺势倚着宫门随意坐下,随口问道。
“看到殿下离开,自然而然就跟上去了。”陌泽回答的时候带了些许歉意,“对不起,殿下,我应该保护岑妃娘娘的。”
“我没有怪你。”
一个“自然而然”便让羽戈心生触动。陌泽是自己六岁时在颜府外不远“捡到”的,当时陌泽只是抱着一把敝日剑,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甚至有青紫的痕迹,眼神倔强冰冷,看着自己,只说了一句话,
——你不要抢我的剑……
羽戈那时并不知道,陌泽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保护着自己手中的剑的,但是羽戈却能明白,他不希望有人跟他抢东西。于是羽戈说,
——你跟着我吧!我保证没有人敢抢你的任何东西……
从此,八岁的陌泽,便跟着六岁的羽戈一起,直至今日。
同样的月光下,西宫中的一个角落,星茗宫的院落里,一个身形漂亮的男子跪在一座坟冢前,但清幽的月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脸照的格外抢眼,一双眼睛如同星星,明亮,却又沉寂。面前的衣冠冢前只摆了简单的水果和糕点,香炉上插了三炷香,显然是这男子刚刚敬上的。夜色中,不能看清碑上所刻的名字。
男子跪地俯首,一连三拜,声音深沉,道:“母妃,凉儿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