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羽戈所言,陌泽也抬头看天,然而只觉得夜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机密,不明白羽戈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禁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羽戈婉转一笑,跟上前面的人,没有回答陌泽的话。
沈珈观已经被金忠领着进了一处山洞,羽戈和陌泽两人远远的跟着,未曾点灯,只是看着前面的零星火光小心前进。
这个洞和上次他们见到的洞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没有区别便是这岁晚北山结构的过人之处。果然不出羽戈所料,大约一百多步的时候,金忠打开了密道。与沈珈观一同进去了。
羽戈和陌泽赶到密道门口,看到里面的景象,有些呆滞。
洞中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洞口向下有大约十来级台阶,下去之后是一片广阔的平地,里面亮着的一处风景恍如江南,美如书画,巧夺天工。整个岁晚北山被挖出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天圆地方,山顶是一个漂亮的圆弧,挖凿的相当精巧,远处有一处宅子,宅子四周便是亭台楼阁的布置,再远一些的地方有些黯淡,但可以辨出是训练场。
羽戈在洞口向下俯视,只看到隐约两个人影在前进,但因为那宅子所在的地方缀着夜明珠,所以看得极为清晰。就在羽戈想仔细看看两人究竟身处何处时,四周突然一下就亮了起来,羽戈下了一跳,赶忙闭上眼睛,迅速躲回洞中。
“没想到这东西还好用。”金忠的声音回荡在山体中,羽戈听得清楚。
等眼睛适应了突然而来的光亮,羽戈重新看的时候,发现这里面的结构远比刚刚微光中看到的更加宏伟。
各式训练场都用两人高的围栏隔起来,大约分出了四块,那栋宅子被远远的独立在外,宅子至少和权州冷王府一般大,外面亭台楼阁错落分布,一条三臂宽的小溪流将宅子围住,有一处小石桥连接两处,强光的照耀下,羽戈甚至可以看出那水竟然是流动的,而不是死水。宅子周围还有些植物,虽然没有阳光的照射,但长势仍旧很好。
训练场的边角上还有几处帐篷,应该是放置物资的地方,大约有十来个。金忠和沈珈观正向那栋宅子走去,羽戈见他们进了宅子后,这才从洞中探出头来。
步下几阶楼梯,至身于这个庞大的人工挖凿的山体中,远处是宽广的训练场,训练场上摆着些兵器,箭靶,或者画着跑道,应该是用来练兵的,但此刻兵器上已经落了些灰尘,应该是许久未曾使用了。羽戈环视目测一下大小,大约可以容纳三千人同时训练。
但此时的羽戈已经不想研究这里到底曾经有过多少人训练,只是迅速的沿着刚刚金忠走过的路线往着宅子走去。
金忠领着沈珈观上了楼,打开了窗户,羽戈和陌泽立刻闪身躲在了屋中。
“沈公子,如你所见,这里便是岁晚北山内的全景。”金忠站在窗前说道。
沈珈观走到金忠身边,往窗外一看,确实可以看到岁晚北山内的惊人的景象。周围的墙壁被开凿的光滑,有些类似刚刚进来的洞口,但远不及在外面见到的洞口多。
“这是怎么一回事?”沈珈观不由的好奇,“怎么只有这么些个洞口,外面的洞口至少是这里的十倍多。”
金忠笑了,说:“没想到这样的黑夜中你还能看的这么仔细。”
“确实,外面的洞口是里面的十倍以上,仅有二十八个洞口是可以通到里面的。”金忠解释到,“当时八爷造的时候利用了夜间的星轨变化,我不能完全明白,只能准确的辨认出这一个洞口。”
羽戈和陌泽在楼下可以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听到这里,陌泽也明白了为何羽戈会感叹了。星辰变幻的目测方法在千百年前便已经失传,据说此方法兴起于千年前,从南面传来,曾有一段时间长平大陆风靡此物,众人纷纷著书立说,其中成就最大的便是一个叫殷欢的人,写出的《星辰九说》是关于这类说法的权威,但此书失传已久,偶有残篇流传,却终究不能得其精法。如今八皇叔能懂得这样的方法,不管他学自何处,还是自己研究出来的,都十分了不起。
羽戈也是在早年的时候从东方岑手中得到的一本书中记录的,他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粗通此法,而像八皇叔这样能将星轨变化运用到挖山洞上,必定要花更多时间。
“星轨变化?”沈珈观对这事几乎闻所未闻,“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金忠摇摇头,说,“但可以保证鲜少有人能闯入这里。”
“看起来这里已经荒废多时,原本是用来屯兵的地方吗?”沈珈观问。
“岁晚北山中是用以练兵的地方,而屯兵的地方则是剩下的山洞。全数使用的话,可以有一万兵力左右。”金忠离开窗前,眼神黯淡的走向内室,“但八爷失利后,这里便完全荒废了。”
“那您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前几天府上来了个小子,威胁我,问我要这块地方。”金忠在内室的椅子上坐下,“我如何能将这里交给他?”
“确实不能。”沈珈观点点头,表示同意,“所以您让我帮您的忙,就是指这个?”
“你在他面前天价买下这座山头便行。”
“那也不需要您亲自带我来这里,想我说明吧!”沈珈观试探着问。
金忠看着他,慈眉善目:“你有鸿鹄之志,我便做个顺水人情。”
沈珈观一愣,笑了:“金老爷说笑了,晚辈不过是想做您的手下,帮您做事而已。”
“你不用客气了。”金忠挥手阻止沈珈观接着说下去,“这里就当我送给你的吧!”
沈珈观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在楼下偷听的羽戈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冲陌泽挥手,示意离开。
“怎么突然就走了,不再看看吗?”悠长的山洞中,陌泽的声音回荡开来。
“我就是来看看这里到底什么结构,而今沈珈观又得到了这块地方,自然没什么可以再看的了。”羽戈一路晃悠悠的走着,甚为悠闲。
哪料一出洞口等着羽戈却是三位夜部的人,然而和平时跟着羽戈的夜部却有着装束上的细微差别。
“参见少主!”夜部的人跪在地上。
“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们?从菖蒲岛上来的?”羽戈注意到他们服饰上的不同,又借着月色仔细打量了这几人的模样,问道。
“属下沐野,夜部第三宫宫主。”为首那人抬头回答。
羽戈知道菖蒲岛上有明部六部,分别为风、雨、霜、雪、露、雾,负责东方家族在长平经营的生意或者东方家明面上的事情,夜部为暗,只有嫡系人知晓,分为四宫,前三宫侍奉现任宗主,最后一宗为少主服务,也就是保护嫡系继承人的安全,所以羽戈认识的夜部都是第四宫的,而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另外三宫中的人。
“找我何事?”羽戈不急不躁的问。
“宗主患病,急召少主回岛。”沐野说。
“我一个外人,就算了吧!你们去权州找母妃好了。”羽戈敷衍道,但说的确实是实话,东方家的嫡系少主为东方岑,但不知道东方明在想些什么,自从羽戈懂事以来,这些夜部的人便跟在他身后,并且称他为少主。
“岑妃娘娘已经由第二宫的人去通知了,”沐野回答道,“宗主另有事情交代少主。”
“又有什么麻烦事?”羽戈眉头微蹙。
“请少主即可前往相州银落城找寻莫辞频、夜秋竹师徒,要回七孔指环。”
“七孔指环?那是个什么东西?”羽戈念叨着问。
沐野看了羽戈一眼,道:“属下不知。”
“你真的不知?”羽戈突然低下身子,与沐野对视。
沐野吓了一跳,说:“真的不知。属下猜想应该是与宗主之位有关的东西,少主只要寻到莫辞频师徒二人,便可知道了。”
“好吧!”羽戈见他一脸认真,也不高兴再戏耍他,“你们走吧,告诉老头子,我知道了。”
见沐野三人犹豫着没有动,羽戈问:“还有什么事?”
“宗主希望你将王妃娘娘一同带回去。”沐野说。
羽戈听清沐野的话,迟迟没有回答,沐野等得冷汗都流了下来,这才听到羽戈开口:“我知道了。”
沐野和另外两人听到肯定的回答,这才闪身消失在黑暗中,羽戈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变得无言。他心中知道,即使自己不答应,第二宫的人也已经传话告诉东方岑带上班妤静一同前往菖蒲岛了,沐野此时说是询问,其实根本只是通知,不知道那个素未谋面的老头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夜色寂寥,岁晚山上风景大好,树木参差林立,鸟兽虫鸣偶起,晚风凉爽,带来一阵阵的幽香,沁人心脾。然而山中之人却无心观看,只是步履匆匆,掠过美景,飞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