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东方家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羽戈和东方醉两人在千帆楼三楼的某个房间中,东方醉给浑身是伤的羽戈包扎。陌泽送来了一堆伤药,原本想自己给羽戈上药的时候,却被羽戈赶下楼了,说:“七哥都快不行了,我这一点小伤,阿醉帮帮忙也就没问题了。”
东方醉听了这话倒是愣了一下,不过看出羽戈似乎有问题要问自己,也没有说自己根本不会包扎。
于是,在羽戈问出了那个问题之后,东方醉一抖,正在打结的手不由的紧了紧,羽戈被勒的闷哼一声,然后直接抛了一个白眼给东方醉。
“啊,不好意思……”东方醉赶紧松手道歉,拿起一边的药罐示意羽戈把衣服脱下来,“基本你知道的,我应该都知道。”
羽戈随意的把身上已经烂作一团的衣服脱掉,衣服上沾满了血迹,羽戈直接将它扔在了地上,然后看着东方醉:“什么意思?”
“就在东方岑嫁到长平之后,老头子就把我当成接班人来培养,”东方醉看了看羽戈身上两道惊悚的刀痕,皱了皱眉,丝毫不客气的将药涂在了上面,“当然是私下的,没有人知道,除了夜部的沐镜他们。”
“轻点……”羽戈没有答话,只是让东方醉下手轻些。
“你忍忍吧!”东方醉一点也没理他,该怎么弄还怎么弄,“我这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嘛!”
“……”羽戈默默无语,心中想:要不是有话问你,一定让陌泽给自己上药,要是留疤了怎么办?
羽戈越想越后悔了……
“其实,我本来是很想接任这个位置的,”东方醉涂着药,突然碎碎念的开口说道,“后来我就不想了。”
“为什么?”羽戈有些不耐烦,说道。
“因为我夫人——月颜,”东方醉手上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月颜本是她的名字,她死了之后,我捡了个小姑娘,也取名月颜。”
“嗯,继续说。”羽戈觉得作为一个听故事的人,有必要引导讲故事的人顺畅的讲下去,于是点头道。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月颜的身体不好,有一次染了风寒。我原本在家里照顾她,却突然被老头子喊了过去。我当时并不想过去,但是夜部来人的态度十分强硬。”东方醉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下来了,“他们强行带我离开,我走时嘱咐丫鬟给月颜熬药,让她喝下,好好守夜。谁知道我回来的时候,那丫鬟自己睡在了厨房里面,而月颜烧的极为厉害,我立刻抱着她找医生,可是却没能救回来……”
东方醉在羽戈背后,羽戈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羽戈知道,那一定是痛彻心扉的感觉。没有亲眼见到瑞雪的死的自己,都已经是痛不欲生,而亲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就这样在自己怀中离开人世的东方醉,会是如何的心情?
“后来我便与老头子决裂了,虽然他一心想让我继承他的位置,但我却丝毫不为所动,时间久了,他也不管了。”东方醉说完一段往事,又继续他的工作,“后来我在月颜坟前守了三年,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又傻又好笑。然后我收留了现在的月颜。”
羽戈听了突然想,自己要不要也收养个漂亮女孩儿取名叫瑞雪。想到这里,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东方醉有些莫名其妙,“我可是还在伤感中。”
“我在笑我自己,”羽戈表情寞落,说,“比起你来,我似乎是个没原则的男人。”
“没原则?我倒是觉得你比我好多了,要是当年我敢反抗一下,也不会这样。”东方醉利索的随便给羽戈扎了几圈绷带,“好了,我们还要去救你老婆呢!可不要像我一样,留下遗憾啊!”
“她不会有事的……”羽戈声音很低,低到埋头收拾的东方醉根本没有听到。
收拾完的东方醉扶着羽戈一同下楼,陌泽却早已在楼梯口守候多时。
“七哥和祁风没事吧!”羽戈问道。
陌泽看着羽戈身上乱缠的绷带,不由头疼,说:“他们没事了,倒是你身上的伤,真的包扎好了吗?”
“不要怀疑我的技术!”东方醉突然幽怨的从羽戈身后飘出。
“伤药涂得不好会留疤的。”陌泽根本没打算理东方醉,只是继续看着羽戈。
羽戈倒是无所谓的说:“没事,留一两条疤痕才男人嘛!”
菖蒲岛的树林中,隐藏着一个洞穴,很少有人会来这里,也很少有人知道这里,而此刻这里却有些热闹。
洞穴的深处,被火把照得通透。一个女子跪在地上,左手被简单的包扎了起来,但血明显的渗了出来。
“还疼吗?”东方恒蹲下身子看这班妤静。
班妤静咬着嘴唇不答话。
“反正你也回不去了,现在这个情况,只能继续帮我了!”东方恒一脸笑容的将那张假人皮揭了下来,下面赫然是右相班拓的脸!
班妤静咬着牙看着自己的父亲,左手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但是那根手指已经废了。
“拿着这个,回到羽戈那儿去,让她带你到地宫之中。”班拓将菖蒲纹簪跟七孔指环扔到她面前,“然后沿途给我做上标记,否则,我就告诉羽戈,是你亲手杀了他的母妃!”
班妤静闻言死死的瞪住了班拓,说:“母妃不是我杀的!”
“人是你放进去的,跟你脱不了干系!”班拓一脸狰狞,“你爱上我们的十一殿下了吧!”
班妤静将头低了下去,不愿在班拓面前承认这一点。
“好歹我是你的亲身父亲,这点还看不出来,不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班拓笑着坐在了洞穴中准备好的石凳上,“而且那个小子,大概也喜欢上你了!”
“什么?”班妤静由羞怯突然专为震惊,看着班拓。
“刚刚我带你走的时候,他跟我说,不要伤害你。”班拓邪笑这玩弄一个酒杯,说,“他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我不能去他那儿,你杀了我吧!”班妤静坚定的说道。
“来人,把那个女的带过来。”班拓挥挥手。
一个身着简单衣服的女子被人从洞穴的更深处拉了出来,班妤静看着那张脸,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冲上去抓住班拓的衣领,吼道:“你还是不是人,快放了她!”
虽然被抓住了衣领,班拓却是极为从容,说:“那要看你肯不肯合作了?”
“好吧,我去。”班妤静无力的放开班拓,垂下手臂,颓然答应。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班拓笑了,拍拍班妤静的头,然后捡起菖蒲纹簪和七孔指环塞回她手中,威胁的口气十足,“到了女婿面前,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别说。”
班妤静眼中已经有了泪水,看着那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咬了咬牙,死死的握住两样东西,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去。
“大人,您就不怕她拿了那两个东西就不帮我们了吗?”童源问道。
班拓眼神变了,道:“那两样是假的,羽戈这小子真够胆。”
“她会听话吗?”童啸突然从黑暗中走出,问道。
“应该不会,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清楚,找个人跟着她吧!”班拓冷笑,“难预料的人是我那个乖女婿。”
班妤静一个人在树林中走着,一直往南边走,然而眼前除了不断的绿色便没有别的东西了。一路被班拓带过来的时候班妤静的神智有些不清楚,现在想要出树林都很困难。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开始在地面上搜寻着。一处黯淡的红点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应该是她来时不断滴下的血,沿着血迹的方向应该就能离开了。
班妤静不知道有人跟在她的后面。其实只要她稍微留心一下,便能听到那细碎的声音,然而此刻她的心中却是杂乱一片,如果可以选择死,那么她应该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消失吧!可是她想起了那张还在昏迷之中的美艳的脸,她知道自己的身上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生命。
——但是羽戈还会相信她吗?
班妤静一边麻木的沿着自己的血迹往外面走,一边无比苦恼着。
好不容易出了林子,却发现东方家的本家宅子就在自己面前,是去敲门,还是再想想?
班妤静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一屋子的人,怎样解释才能让他们相信。想着想着,班妤静便在宅子的后门边坐下来了。双手环抱双腿,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野猫一般,眼神茫然。
就在班妤静坐的有些僵硬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咦?”准备离开的东方醉看着蹲坐在门边的班妤静愣住了。
班妤静看着东方醉,也有些惊讶,说:“我……我跑出来了,我以为……本家宅子里面没人……”
东方醉立刻反应过来,道:“羽戈在里面,我扶你进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进去吧!”班妤静拒绝了东方醉的帮忙,自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里面走去。
东方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担心,却没有再上前,只是这样看着,然后摇摇头,独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