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辟邪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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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授剑 (2)

曾齐云收拾完毕,心里想着第二天的路途,离开梅庄不知何时又能再来,想再到四处转转。他出了房门,走走停停,不觉间穿过了一道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月型的门洞,这里并没有火把,但由于庄院里的火把通明,光亮也延伸到了这里,月洞门上的匾额也有了微光,曾齐云抬头一看,依稀是“琴心”两个大字,笔力遒健,自是不凡。

过了月洞门,又有一条小径铺在前方,直通一间石屋。日间曾齐云也从来过此处,有一个仆人在此处打扫,听他说,此间原是大庄主黄钟公的居所,后来黄钟公自戕,石屋便空了下来,除了平时前往打扫哑仆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近些日子哑仆失踪,屋里再无其他人进入了。

这时,微风吹起,阵阵熏香袭来,两旁的竹枝烈烈作响,更加衬托出此地的清幽。石屋前后有七八柱苍松挺立,虽有风吹,却只是尖头摇曳不止,树干却是纹丝不动,至少已有几百年的光景。

曾齐云好奇之心大起,竟衍生了一探大树直径的心思,于是径直走到了一棵松树前,双手张开,合抱大树,未及三分之一。接着转了个弯,来到了侧面,刚刚将自己的双手张开,尚未合实,只听的石屋前传出了“吱……”的门枢转动之声,幽静的小院内,仿佛石破天惊一般。

曾齐云大骇,第一个念头便是:“莫不是鬼魂?”当下不敢轻举妄动,将身子平贴在大树上。好在他转到了树的侧面。曾齐云虽是吓得不轻,但还是缓过神来,映着院内的灯光,凝神看去,只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朝前走去。与此同时,还时不时的四处观望。值得庆幸的是,曾齐云的所处的松树极大,遮的四下里阴森森的,曾齐云又不曾稍有移动,是以轻手轻脚的少年并未发现他。

等到少年消失在门洞之后,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曾齐云这才缓缓的将身体从树上挪将下来,“呼”一阵风起,吹在他的后背之上,有种砭入肌骨的刺寒,原来他因一时紧张,竟连汗水湿透衣背尚且不觉。缓过神之后,曾齐云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撒腿就跑,一心远离这是非之地。

他沿着小径穿过月型门洞,又来到了走廊之上,看到不远处甚旺的火把,心里略略的安定下来。本想就此离去,但少年心性尚奇,又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权衡了一下,委实难觉,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按原路返回了石屋。

曾齐云鼓足勇气,缓缓的推开了矛盾已久的木门。甫入屋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味,里面未有特别,却甚是空旷,分为内室外室。外室之内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另外便别无他物了。

曾齐云几个深呼吸后,又来到内室之中。内室也相当的简洁,唯一床一几而已。床上挂着纱帐,天太黑,看不清颜色颜色。曾齐云到了此处,心里松了一口气,似乎并没有鬼怪之类的事情发生,他庆幸的同时,便欲信步走出房外。不过,忽然他想起了自家的秘道,心中一愣。

大凡武林中人,哪个没有仇家,不曾得罪过人?一些有先见之明之辈,都会提前准备好逃命的通道,而对应的入口自然是十分的隐秘,非家主不能得知。曾家在武林中也薄有声望,曾齐云乃是曾家的少主,父亲将秘道告知他也是必然。

他又回到了内室之中,查找一番,见到床上的被褥甚是可疑。掀开被褥,看见一层床板,他强忍住突突的心跳之声,揭开床板,暗呼一声:“是了,就在这里。”铁板上的一个铜环映入眼帘。曾齐云不再迟疑,斫断了桌子腿,权且当作火把使用。只不过未曾涂过松脂,不耐烧而已。

他握住铜环,用力一提,感觉入手甚是沉重,用尽了全身之力方才提的动,随后一块四尺来宽、五尺来长的铁板应手而起,铁板所盖之处乃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洞。

曾齐云发现洞口处传来了淡淡的黄光,着实令他兴奋异常。朝里看去,一个梯子直通地下。没有迟疑,顺着梯子一步步的往下走去。地下是一个可并排容得两人的通道,四周墙壁上点着一盏油灯,淡淡的黄光便是它发出的。向前行了有两丈,有一扇厚重的石门,不过石门却是开着的。

曾齐云渐感恐惧疑惑,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索性走了下去。石门过去后,道路变的向下倾斜,又有数十丈,这时有一道铁门,不过也是开着的。曾齐云心下疑惑又重几分,耐着性子往下走。没过多远,前方又有两道铁门,一道木门,只不过木门在中间的位置。

此时曾齐云的心中恐惧渐去,愈发的好奇了。再行十余丈,来到一个稍大点的空间,墙壁上的灯光昏暗,照在他的身上,身后则显现出影子,仿佛幢幢而动。

曾齐云不在贪进,四下里静悄悄的,连个蛩鸣也不曾有的。若是在旷野之上,夜深人静之时,虽说是静谧,但好歹有虫鸣、鸟叫抑或是蟋蟀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里,曾齐云领略到了什么是彻底的静了。他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又发现了一个铁门,这个铁门,不同于之前,因为它是关着的。

曾齐云提起了手中即将燃尽的桌子腿,战战兢兢的抵在铁门之上,刚要发狠撞开铁门。突然里面传出了一个尖锐的声音问道:“谁?”曾齐云惊得魂飞魄散,只听他“啊”的一声惊呼,“蹬”、“蹬”向后连退几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那人说道:“我是谁?你到要问问你是谁?擅闯此处到底有何目的?”曾齐云心里稍安,既然对方能够正常说话,一定是人无疑了,只是在此处装神弄鬼,未免太骇人听闻。

曾齐云说道:“晚辈姓曾名齐云,乃是跟家母来此地访亲串友的,不曾想误入宝地冲撞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则个。”里面那人又道:“你既然是无意中闯入,那我也不能怪你。我听你的话中带有秦音,莫非秦人不成。”

曾齐云听到怪人不在怪罪,还问起了自己的家乡,当下将心放了下,整理一下思路,说道:“启禀前辈,晚辈正是秦人。”秦人即是指陕西人,当年项羽灭秦以后,将秦国的故地一分为三,以陕西中部以及咸阳以西封给秦将章郸,咸阳以东制黄河地区封给司马欣,将上郡封给董翳。三地合称三秦。秦人则是指这三地的人了。

石室之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躲在此处避难的林平之,他饿了好些时日,再也难以强挨。即命张小宝铤而走险,外出弄些干粮。可是不曾想就在张小宝外出之际,恰好被曾齐云无意中撞见了,于是他就顺藤摸瓜的找了进来。

刚听到声音之时,林平之还以为张小宝去而复返,等到曾齐云走近之后,林平之才知根本就不是,也不是丹青生、秃笔翁二位庄主。他眼睛已盲,不能视物,听觉自然是出奇得好,只要听得一遍,便能牢牢的记住,又怎能分辨不出是不是熟人呢?

曾齐云心中充满了疑惑,说道:“晚辈尚且不知前辈的名号,不知能否相告。”林平之并未立即答复,微微一沉吟道:“我姓吴,名叫吴其人,你叫我一声吴前辈即可。”当下曾齐云深深的施了一礼,口中恭敬得道:“见过吴前辈。”心里却想,怪不得他叫“奇人”果真是奇得很。

原来,林平之一时间灵感闪现,没有用真名示人,所以杜撰除了这么一个名字。吴其人,即没有这个人。曾齐云涉世未深,乃是谦谦君子,哪里懂得这许多,听成了“吴奇人”。他又想对方既然是前辈,所在之地又奇的很,叫奇人也情有可原,不疑有他。

曾齐云又问道:“不知前辈在此处有多少年了?”他想既然地底之中如此偏僻,定然是吴姓前辈隐居之地。他知道江湖中有一些高人,脾气古怪,不愿与世俗为伍,甘愿归隐。他不知道的是,大凡隐居的高人,到会找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选个暗无天日的地底之下,则是少见。

林平之答道:“我也不知道几许时日,可能十几个春秋还是有的。”曾齐云大为诧异,疑惑道:“十几个春秋?难道前辈丝毫不闷吗?”林平之冷冷的道:“怎么会闷呢,我可是欢喜的很啊。”少年不知林平之说此话时,心中的愤怒实是波浪滔天,还当真以为林平之是心甘情愿、自得其乐呢。

“心甘情愿”是不假,却只有几天的时间而已。林平之佯装作前辈,问了一些外面的情况,曾齐云将知道的和盘托出。林平之听完之后,心想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想到外面哪些人为了寻找自己,弄得鸡飞狗跳,脸上得色甚浓。

曾齐云毕竟是少不更事,没有几句话后,便将自己的来龙去脉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林平之脑筋急转,知道这次能否成功逃脱,还得仰仗这个少年,他将话题一转,说道:“这个地道的入口极为隐秘,你能找到这里实是难能可贵。”

曾齐云脸色一红,道:“晚辈并不是自己找到这里的,而是无意看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一时好奇才过来看看……”林平之故作极为愤怒的样子,大声詈骂道:“这个逆徒,枉我还待他如己出,没想到的是,到头来他竟然暗算于我,将我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曾齐云大惊,说道:“难道前辈不是甘愿隐居在此,而是被人陷害的不成?”

林平之当下心中窃喜,知道这个小子毫无江湖经验可言,只要将戏做足,不愁他不上当,接着道:“一切的起因都是因我的那套祖传的《无敌剑谱》。当年我孑然一身,沉迷于剑道,将时间都用在了追求至高无上的剑法上,无暇他顾,为了传承我的剑法,就收养了一个孤儿,本想是想让他继承我的衣钵,可是后来我发现他的心术不正,就此作罢了,没想到他怀恨在心,竟然趁我不备,下毒害我,我一时不查,误中奸计,后来他逼问我剑法,我自知一旦说出,必是死路一条,所以尚能苟活到现在……”

曾齐云听到这里,气愤异常,说道:“真是狼子野心,不过前辈既然将他抚养成人,还有养育之情,纵使他觊觎前辈的剑法,想来也不会亏待前辈的。”林平之凄厉一笑,道:“养育之恩?不会亏待我,嘿嘿,后来他弄瞎我的眼睛,挑断我的四肢,算不算亏待我。”曾齐云心中惊骇,结结巴巴的道:“他……他……竟然如此……如此……”到底是残忍还是歹毒,他一时难以说出口。

林平之本想骗他一骗,就杜撰出了一个《无敌剑谱》,其实应该叫《辟邪剑法》才对。他与张小宝也仅仅是萍水相逢,压根就没有师徒关系。他自宫练剑,确实是为了追求的剑道,不过报仇的成份占大多数。人家觊觎他的剑法是真,至于收养云云纯属胡扯。他的眼睛则是被“塞北神驼”高木峰所伤,四肢的经脉是被令狐冲所断。尽管不算真实,可最后的结果确是大致不岔,说到后来竟勾起了他的愤怒,倒也有九成九的感情在内,连自己都信以为真,更别说是曾齐云了。

林平之又道:“你不相信我所说的是不是。”曾齐云急忙辩解道:“晚辈相信,只是这件事情太过……太过……”林平之道:“太过什么,时不时太过匪夷所思,你如若不信,可进来一看,以辨真伪。”曾齐云这才想起,与自己相谈甚是投机的前辈,竟然未谋过面。他嗫嚅道:“晚辈确实想见前辈一面,并非是对于前辈的不信任,还请前辈见谅。”说罢曾齐云伸出了双手,推开阻挡在面前的铁门。

铁门开后,曾齐云进入了石室,那石室不过丈许见方,空气难以流畅,甚是闷人。墙靠有一塌,塌上的男子箕踞而坐,眼睛紧闭,神情俊漠,双手无力的搭在床上,左首边放着一盏油灯,其亮如豆,黄光扑闪,照在他煞白的脸上,七分妖异,三分鬼气。曾齐云虽已有心里准备,尽管与他说的一般无二,但还是难以猝然接受。

林平之说道:“想不到我吴某人,在哀莫大于心死之际,还能见到小兄弟,真是老天开眼啊,哈哈。”曾齐云听得林平之身世悲惨至极,恻隐之心大盛,朗声道:“前辈放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武林正义之士的本分,既然看到前辈在此受难,纵使拼得万死,也要将前辈脱救出于囹圄。”林平之听得自己的计策奏效,忍不住心中暗喜。

又听少年道:“此间主人与我的母亲有些交情,晚辈只要跟他们说一声,相信两位庄主一定会拔刀相助,这样一来,纵然是您的逆子武功再高,也敌不住这么多的英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