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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赵副官事败求死,红尘劫乱佛难理

“赵副官不在营中到这里来做什么?”蓝绍衣一边打量着院中的情形一边随意说道,听起来就像大家偶然遇到一样。

与云笑天斗在一块儿的那灰衣人沉声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赵副官高估我了,不是我认出了赵副官而是赵副官你认出了我——你不该一见我就想跑的!”

“哼,姓蓝的你想如何?”赵副官索性一把扯了脸上的面具喝道:“要我乖乖跟你回去是不可能的!”

“嗯,这个我知道,其实我来只是想问问你——暴雨梨花针到底是针对谁的?”

“哼,蓝绍衣,别人不知道你我却是知道的!你不是自诩为千面狐吗,我看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倘若目光可以杀人,那蓝绍衣已经在赵副官眼里死了千遍了!不过,蓝绍衣还是猜不透赵副官为何如此恨他,江湖上大多唤他为千面公子,则赵副官却——

蓝绍衣凝视着赵副官丢下的那张薄薄的面具,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心中。他了然似地淡淡一笑,道:“我道赵副官是谁,原来是红莲教余孽!”

“姓蓝的,你辱我圣教,我要杀了你!”

“余孽”二字蓝绍衣吐得轻快,然赵副官听着却似刀割。从见到蓝绍衣的那一刻起赵副官的心中就无法平静,若不是此人圣教就不会毁于一旦,若不是此人圣教主就不会惨死东燕,若不是此人他的计划就不会这么快败露!想他托丹贵妃的福让大梁皇帝相信于他,又好不容易兢兢业业才获得了白将军的信任,本以为可以顺顺当当地潜藏到底,谁知道中途竟然杀出个蓝护卫?

赵副官心里清楚得很,白将军从未完全信任于他,而蓝绍衣一来则令他的处境更加堪忧。白将军对蓝护卫的偏袒有目共睹,然而此人的来历却是军中最不明不白的那个,每每想起自己的苦心不得实现他就恨不得生啖蓝绍衣之肉来解恨!

这股怨气在赵副官心里翻腾不已,恰巧大金国吃了大梁朝的瘪心里也很窝火,他便传信于大金国,意图借大金之手杀掉蓝绍衣或者白将军!他知道蓝绍衣武功高强,杀他不易,如果只能杀掉白将军他就嫁祸蓝绍衣,就算杀不了蓝绍衣只要能令他重伤那也无异于杀他!只要没有蓝绍衣作祟,情势于赵副官来说将大为有利。

赵副官本想暗中对蓝绍衣下毒,然而蓝绍衣面上看起来随意实则警惕得不得了,着实令他无处下手。倘若在营中刺杀,那无异于自投罗网。那日赵副官与何副官闲聊,听说蓝护卫善于吟诗作对,是个风雅之人,又见白将军对蓝护卫那般喜爱,便想到在那处桃花谷中设伏!纵然白将军不喜欢,只要蓝绍衣喜欢就行!

白将军原本就爱才,于蓝绍衣身上更甚,果然,白将军毫不犹豫地就听从了赵副官的“提醒”。看到他们出营的那一刻赵副官心里的高兴难以形容,他在营中焦急地等待着外面的结果,却见白将军急匆匆地回来了!赵副官不见蓝绍衣回营以为他受了伤或者如何,心中暗喜,仔细一看却发现蓝绍衣的两名手下并没有跟随白将军回营,又见白将军不似痛苦的样子,情知事情失败,不待白将军回帐他就立即出了营!他笃定白将军不会为了他一人大肆搜城!赵副官猜得没错,白将军的确不会大肆搜城捉拿他,不过他却没猜到暴雨梨花针居然奈何不了蓝绍衣!

“虽然你想杀我,但我却不想杀你!”此时白羽卫已经汇集了过来,蓝绍衣令道:“除赵副官外,其他人一律格杀!”

代替白羽卫回答的是他们出鞘的剑!

少时,除赵副官外其余人等尽皆被白羽卫斩杀。

“姓蓝的,我跟你拼了!”

云笑天哪里敢让他去跟公子拼了,剑锋扭转,一剑刺中赵副官肩井穴,并顺势将他点倒在地!

“姓蓝的,有种的我们就单打独斗!”

肢体虽然不能动,但嘴巴还是能动的。云笑天嫌赵副官聒噪,反身又点了他的哑穴,然后才回禀自家公子道:“还是公子厉害,几句话就激得他暴露出真面目!”说话的空隙云笑天又瞅了瞅赵副官敞开的衣襟,道:“虽然不知道他的胸口为何没有红莲的印记,不过他的剑法的确出自红莲教!”

“嗯!”蓝绍衣看了看院中的情况,点出几名白羽卫道:“你们几个随我回营,其余人继续留在城里搜索!凡其党羽者,杀!”

“是!”

“此地不宜久留,督府大人看到他们身上的印记自会处理,我们走!”

夜已深,然梁军的主帐中仍透露出亮光。值夜的兵士见到蓝绍衣之后快步跑去向白将军禀告,及至帐前何副官迎了出来:“蓝护卫,将军正在等你!”

蓝绍衣点点头,令云笑天将赵副官提进帐中。何副官一见赵副官就怒上心头,他拎过赵副官将他往白将军面前的地上一掼,骂道:“将军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私通外敌谋害将军?”

赵副官眼睛翻了翻,云笑天伸手解了他的哑穴,但听赵副官平静地答道:“你我各为其主,无所谓对与错,只有成与败!多谢将军以往的相待,今日既然落败于此,我无话可说,但求将军给我个痛快!”说罢,赵副官便闭了嘴巴,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罢了,何副官,他既然不想说那就是不会再说了!”白将军看了两眼地上被绑成一团的赵副官,道:“将他带下去,单独关押,后日军前处置!”

“是,将军!”何副官领了命,将赵副官提了下去。

白将军望着蓝绍衣道:“蓝护卫,还要再辛苦你一番!”

“将军可是要在下将赵副官通敌被擒之事在军中走走风,以借此将其党羽一网打尽?”

“蓝护卫果然心思聪颖,我正是此意!”

“将军放心,在下会办好的!不知将军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今日你跟着我也受累了,赶紧回去好好歇息吧!”

“也请将军多多珍惜身子,早点休息!”

“嗯,去吧!”

蓝绍衣抬眼望了望父亲,与云笑天一同退出了营帐。

“笑天,你去布置布置吧!”

“是,公子!”云笑天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望着蓝绍衣,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吧!”

“以后公子若再遇到危急情况一定要尽快让我和元柏知道!”原来他是为蓝绍衣今日遇袭没有及时唤呼唤他和元柏而感到难受。

“嗯!”蓝绍衣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公子的笑,无论何时都那么好看!

云笑天赶紧低头行了一礼走了,生怕再晚一点就被公子看穿了心思。

第二日一早,兴都督府赵道霄赵大人求见白将军,原来城里发现了一些身有红莲印记的尸首。赵督府称其对红莲异教有所耳闻,此事出在两军交战时期,事关重大,赵督府不敢轻易做主,遂前来请白将军定夺。

无人知晓两位大人究竟讨论了些什么,只晓得没过多大一会儿督府大人满面慎重地回去了。就在赵督府回城后不久,兴都城朝苍晤国方向的西城门上就挂起了一排赤裸着上身尸体,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有一朵红色莲花样的印记。

官府贴出告示,告诫百姓这是红莲教异教徒,并将红莲教的斑斑劣迹列举数列——有的有,有的无,甚至连兴都城几年前的无头案也扯到了红莲教上面!反正挂在城墙上的已经不能说话了,能说话的也不敢站出来,告示上另外有言——凡见到身上有此印者举报可获白银五两,知情不报者将视为共犯!

赵督府来的时候还带了些新采的茶给白将军尝鲜,近水楼台先得月,蓝绍衣自然有份儿。帐中茶香袅袅,难得片刻轻松。

自昨夜落到蓝绍衣手中后赵副官就心存死志,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元柏将情况报给蓝绍衣听,蓝绍衣干脆让何副官断了赵副官的饭食,还省得老是要防备着有人伺机在赵副官的饭菜里下毒灭口。

“公子,您不担心赵副官自尽吗?”

“他不会的!他只是身子不能动而已,嘴还是能动的,如果要寻死咬下舌头就可以了,又何必这样耗着呢?”

“公子,我明白了,他大概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嗯,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知道对那些人来说他是否真的重要了!看好他,别让他提前死了!”

“是!”

人就是这么奇怪,当身在绝境时盼着快快求死,可事到临头又希望命运能待自己好一点。

然而这一晚仍然静悄悄的。

第三日距离午时还差一刻时蓝绍衣与何副官一同去提赵副官,后者脸色一片死灰。

“赵副官,看来你对他们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赵副官翻了一眼蓝绍衣,冰冷地说道:“今日不过是你得了势而已,用不着得意,说不定哪天这里就换了你!像你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不错,我的确是有许多见不得人的秘密,不过,那些都与你无关了!”

午时整,三军前,白将军将赵副官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同一日,安副将军及童参军等人率军到达永都,然当晚就遇到金兵游击突袭,粮草损失逾五成!

“目前我们剩下来的这些粮草还能让我们撑些日子,在这期间——秦校尉,我命你为粮草官,不管你是用抢还是如何,速速想办法将粮草补上!”

“是!”

“记住不可惊扰本地百姓!”

“是!末将立刻去办!”

安副将军展开地形图将周遭地形审视了一遍,凝眉与旁边的童参军说道:“童参军,以你之见大金接下来将会如何行动?”

“副将军,末将有个疑问!”

“快快说来!”

“想我等奉将军之命不分白天黑夜的赶路也不过刚到这里,然而屁股还没坐下就遭到金军突袭,末将以为金军早有准备!”

“你是说金军早已料到我们会来,他们就是专门在这里等着给我们当头一棒的?”

“末将不敢乱说,但末将心中确实有这种疑惑!不然金兵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就在我们刚刚扎营的时候突袭?”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我们中间有人通敌!”安副将军蹙眉深思片刻,道:“幸好今日并无人员伤亡!童参军,速将此事及情况递给将军,请他小心提防!”

“嗯!”

“此外我们粮草不足,近日应避免与大金正面交战,探子回来了立刻叫我!”

“是!”

大梁永都背后的大金通城里金军的营帐密密麻麻,其主帐中一名玄衣谋士正向五皇子金晟欢谏言:“殿下,如果只是拖住梁军,此刻已经达到效果了!”此人脸上戴着一张木质面具,端地看不清面容。

“先生果然妙招!梁军粮草遭毁,以梁军的兵马人数此刻定会想尽办法补充粮草,短日内应不会主动挑战。听闻白振霆将军治军威严,他手下的这支人马应该不敢抢夺百姓。看来,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那座粮仓了!”

“殿下,您若真这么做了的话太子定会拿此事做文章,除了被当做笑话到时候定然波澜丛生,殿下您还要这么做吗?”

“有何不可?”金晟欢意味深长地笑笑,继续说道:“我那疼爱我的大哥派我来到这里,不就是希望如此吗?”

“殿下也参与了那件事吧?”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我的的确确插了两个人进去,只为在最后的时候替大哥锦上添花,想来那个人现在已经不能用了!”

“暴雨梨花针之下从无生魂,即便他武功再高也是人,殿下何以如此肯定他能逃出暴雨梨花针?”

“先生不曾见过他,倘若他死了——这世间的乐趣恐怕会大大减少!”

“我不明白殿下为何要给自己留这么大一个强敌?”

“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他对我而言是强敌,那么对太子而言则更甚!太子为了对付他连暗器之王都能找出来,可见他心中对此人的憎恨与惧怕!再看那冯仑,贺雁山兵败和亓将军之死太子都没有将他如何,反将他派至我手下,为何?”金晟欢饮了一口杯中的美酒,道:“只因他对太子忠诚不二!”

“我道为何这两日见不着冯副将军,原来是替殿下看守粮仓去了!殿下此举可谓一举两得——既可以借大梁之手除掉冯副将军,又可以成人之美与大梁形成长久对峙!而太子那边对的大梁朝的威武将军,以太子好大喜功的性子必会先发起战事,纵然兵力强大,但太子一时也难讨到好!”玄衣谋士赞许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五殿下的谋略远胜太子,殿下已经不需要我了!”

“非也,其实我所做的这些事情即便不解释先生也能明了,先生不确定的——只是我的心而已!自我母妃死的那一刻起我心意就已定,还望先生能佐我大业!”

“此番既知殿下的心意便不会再彷徨,我愿为殿下的大业赌上性命!”

“多谢先生成全!”

兴都督府大人赵道霄也是个角色,两日内又在城内搜出红莲教余孽五六人,并在西城门腰斩示众,其威慑效果之出众——几乎到了人人避红莲而走的地步!蓝绍衣暗中听到赵督府与白将军之间的对话,但觉此人心性果断手段狠厉,遂对其也留了份心。

曾经的蓝绍衣或多或少都不想与这凡俗世间有太多的牵连,然前次与走火入魔擦肩而过之后蓝绍衣才发觉自己对这世间原来也有着许多不舍。

殊不知正因红尘烦乱,众生才有了诸般牵连。

既然身入凡世,哪能那般轻易就退出?

煊城的春来得比燕子郡和京都城略晚,不过西元皇宫里也已经鸟儿叽叽喳喳蝴蝶儿翩翩飞舞,草叶儿青翠繁花似锦,一派欣欣向荣。文皇后今儿兴致不错,恰逢太子也在宫中,母子二人便同来赏花。太子年岁也不小了,难得有这般好的相处机会,文皇后便谆谆诱导自己的麟儿:“皇儿啊,你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女子尽管和母后说,没准儿母后还可以替你出出主意!”

“母后为何会有此一问呢?”元天翊扶着母后穿过花香四溢的御花园来到一座莲池前,这池里种的全是青莲。也不知元天翊用了什么法子,本是七八月才开的莲花竟然在现在绽放了。满池淡淡的清香弥漫,令人眉目舒展,心旷神怡。

“皇儿从小就被人夸赞聪明,太师曾说——人只有七窍,太子却心有九窍,可见皇儿天资之高,然而母后最关心的还是皇儿的终身大事!自从你这次回宫以来大金国两次想要和亲都让你委婉推了回去,你将苍晤国使臣送来的美人遣散的遣散不愿走的削发为尼,这等事情你父皇也没有生气,可你还是驳了你父皇为你选妃的旨意,惹得他好生不高兴!”

这天底下当娘的果然都是一个心思!

“虽则你用天下未定来搪塞你父皇,然而母后却知道——我的皇儿定是有心仪的女子了!而且,她定然不是普通的女子,不然我的皇儿何以如此洁身自好?”

“母后笑话了!师父常说习武之人需修身养性,皇儿不过是秉承师父的教诲而已,没想到倒让母后笑话了一番!”

“逍遥侯要真不许你娶妻生子——这师父不要也罢!”文皇后抬手点了点元天翊的额头,疼爱地说道:“你呀,少拿你师父当幌子!”

“难道——师父没跟母后和父皇提起过吗?”元天翊笑了笑,心想师父其实早就知道青蓝的存在,就连那把流云剑也是故意给笑天好令他去江湖上闯荡闯荡。

文皇后瞪了麟儿一眼,佯怒道:“你师父与你还不是一丘之貉?”

“不知皇儿的师父与母后说了什么,竟令母后如此生气?”

“起先母后琢磨着你喜欢的是大梁朝的璟雯公主,可如今人家已经有了驸马,想来并不是她!大金国的那几位公主看上去并没有你中意的,朝中那么多大臣的女儿也没一个你看得上的,所以母后就想啊——皇儿是不是看上了哪位民间的女子?你父皇心中着急又不愿强迫于你,于是母后就去找你师父问了一问,逍遥侯对你倒是袒护得紧,他说——”

“太子不是福薄之人,皇上与皇后但请放心!”

元天翊嘴角微微扬了扬,轻声与母后问道:“如果皇儿喜欢的真的是民间女子,那母后打算怎么办呢?”

“只要家世清清白白,民间女子又有何不可?况且民间也有许多清奇女子,倘若那女子太过平庸——自然入不了皇儿的眼!”

“多谢母后如此为皇儿着想!母后,皇儿喜欢的不是民间女子,只是她的身份比较特殊,如果此刻为外人所知的话恐怕将会引起许多祸端!待到雾开云散,皇儿一定带她来见母后!皇儿相信,母后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如此甚好!不过这事呀还是先不要让你父皇知道,省得他老是忧心忡忡!”

“皇儿知道,不过父皇那边还请母后多多周旋!”

文皇后从自己麟儿的话里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忽地站住,认真地问道:“皇儿呀,你方才说她的身份如果为外面的人所知道的话恐怕会引起许多祸端——那就是说她现在处于危险当中了?”

“是也不是,只要不被外人所知,那就是天下太平!”

倘若不幸被人知道了的话,天下亦将变色!

“皇儿啊,母后心疼你,不愿你去做那危险的事情,可母后也知道你的性子,你从不轻易许诺,然一旦许诺势必就要达成!如果那位姑娘对你有意,想你定不会负了人家,但你也要为父皇和母后想一想,为西元国上上下下的黎民百姓想一想,凡是不可太过鲁莽啊!”

“母后放心,皇儿会时刻谨记母后的叮嘱!”

元天翊再看了一眼那池亭亭的青莲,扶着母后换了个方向,慢慢往别处而去。

母后,您知道吗,皇儿宁负天下人也绝不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