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吼!”
“吼!”
“吼!”
金军阵中群情振奋,而大梁这一方则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白将军虎目蕴泪,身后的几员将领气得浑身发抖:“将军,金贼欺人太甚,我们杀过去吧!”
蓝绍衣睹得此景,心中如潮水涌起豪迈的悲壮之情!他伸手捞过身侧徐都尉的大弓,搭上一支生铁铸造的铁箭,运气如满月,“嗖——”
铁箭穿过那柄鲜红大旗的旗杆后余力不消又穿透了两名金兵的胸腔,血旗轰然折为两半!
那柄由粱兵鲜血染透的大旗的旗杆由铁木打造,外面还包裹着一层铜皮,乃金耀杰刻意令人打造,为的就是在三军阵前上演这一幕血祭,却让人一箭就射断了!他的心中又惊有恼,却见那发箭之人又抬起了手——
“将军,这一仗,就由我来为将军开锋吧!”
三支铁箭乘着风雷直奔金军阵中——一只铁箭扎透了金军前锋营的一名将领的脖颈,一只铁箭洞穿了金耀杰传令官的胸腔,一只铁箭钉在金耀杰乘坐的战车弦上——三只铁箭几乎同时到达,且那第三支铁箭的箭尾犹自振颤不已!
“吼——”梁军齐齐发出如狼般的嘶吼,惊得金军的战马也嘶鸣不已!
“杀——”
有道是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一袭蓝衣尽染,玉颜凛然!
背水一战,看鹿死谁手!
及至黄昏,大金率先鸣金收兵。
经清点,这一仗,梁军以死伤三万的代价狠狠挫了金耀杰二十万大军的一半兵力。尽管如此,这样的代价对白将军来说仍然太大了!
金耀杰几时吃过这样的败绩,盛怒之下连夜增集一倍兵力,于天亮之后再度发起攻击!敌我双方人数悬殊,白将军不得不带着剩下的梁军退入兴都城内死守,金军攻了半日未果,干脆就在兴都城外安寨扎营!
不得不说赵督府的确是个能人,不仅募来了米粮药物,还身先士卒地安抚百姓、救治伤员,蓝绍衣本来对他保留的一丝意见也因此消失殆尽。
“肃方,我们还有多少人?”
何副官背着白将军抹了抹眼眶才转身回答道:“回将军,我们只有三万多四万不到的人了!”
“将军,朝廷再不发兵我们恐怕——”
“是啊,将军——”
白将军挥挥手,示意众将领稍安。他背着手踱了几步,沉重地说道:“诸位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将士,于我白振霆就像家人!既然是家人,我就把最坏的打算跟大家说在前头!唐都、兴都、永都,此三都乃我大梁朝的脊梁!人无脊梁而不立,国无脊梁而不兴,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三都!”
“成王殿下正在回京的途中,然以朝中的局势——增兵定不是三两日的事情!”
“我们要随时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诸将可明白?”
众将齐声答道:“明白!”
“请兵的信我已拟好,哪位将领愿意替我进京?”
座下无一人应答。
白将军的目光在众将面上一一扫过,诸将既不回避也不言语。
“你们——”
黄都尉脖子一拧,硬邦邦地说道:“将军,我是个粗人,只懂上阵杀敌不懂与人周旋,我去不行!”
徐都尉也道:“将军,我与黄都尉要布防守城的箭阵,我去也不行!”
“将军,这些年来一直是您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您还是让年轻一些的将领去吧!”听到何副官的话,几人当中年纪最轻的一名姚姓将领急得脸都红了:“我不去!我要留在将军身边!就算将军要用军法处置我我也不去!”
其实,这个屋子里的人都知道,出去活下来的可能性远比留在这里大,可是仍然没有一个人愿意领这条命令。
“我知道你们的心,都回各自的岗去吧!”
众人走后,蓝绍衣在心中感慨了一番,道:“将军,我去吧!我没有官名在身,也没有诸多禁忌,想来没有人能够比我更快了!”
“如此——那就辛苦蓝护卫了!”
“再辛苦都不怕,只愿能够尽早为将军搬来救兵!”蓝绍衣与爹爹行了一礼,忍住心中的不舍说道:“事不宜迟,在下即刻出发,请将军务必要坚持到在下回来!”
白将军看了看眼前这个凝重的年轻人,他垂着头,他却感受到了他莫名的悲痛。
“嗯!”白将军拍拍蓝绍衣的肩膀,重重地点头!
蓝绍衣要再为白将军留下几名白羽卫,白将军坚决不肯,他道:“蓝护卫,你已经分了四名属下与我,若非知道你不会同意,不然我希望你能够把他们全部带上!我知道他们都是你精心训练出来的,成王殿下此番情景下回京定然不顺,但望你能在关键时刻助他一把!”
“但请将军放心,在下定会竭尽所能的!”蓝绍衣郑重地应承下白将军的请求,出门时不期撞上了赵督府。只见赵大人身后跟着名侍女,侍女手中端着个托盘,盘里放着一碗飘着几片葱花的鸡粥和一小碟青翠的腌黄瓜。
“赵大人,您这是——”
“哦,蓝护卫!”赵督府也听闻了蓝护卫的名号,知他深得白将军喜爱,言语间亦很客气:“我听说将军从昨日到现在都未曾进食,特意令人为将军做了碗清粥,正想端给将军呢!”
“赵大人真是有心了!”
“这等小事与家国大事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赵督府顿了顿,又道:“只要是为兴都城的百姓,我做什么都可以!”
蓝绍衣往旁边让开了道,他看着赵督府走过去,忽地觉得赵督府的背影与一个人有些相似。他想了想,没忆起那人是谁,加上心中又有急事,也就没放在心上。
为不惊动不必要的人,日头西沉时蓝绍衣才悄悄与白将军道别。出城之前蓝绍衣上了一趟北城墙,见得金军的营地里灯火通明,敲击声不断,周边的树木亦被金兵砍了个干净。蓝绍衣知道金军正在赶造攻城的云梯、投石机和冲撞车,而兴都城内也在生着大火赶熬铜汁铁水。
另一场大战在即,蓝绍衣再回望了一眼兴都城,承载着众人的期望飞驰般离去。
何副官在城墙上望了一眼那利落的背影,心中祈祷道:“蓝护卫,你一定要尽快回来!”
一路上蓝绍衣用最强壮的马匹,风餐露宿,不做任何无意义的停留——他无法停留!然而一出兴都城不久就有人盯上了他们,蓝绍衣不欲与这些人纠缠,兵分四路甩掉身后的尾巴,日夜兼程赶往京都!
从蓝绍衣走的第二日开始,金耀杰每日都派出几股小兵不断在城墙周围骚扰梁军。那些金兵一打就跑,一撤又跟回来,就似看到肉骨头的狗一样,若即若离,始终对梁军不离不弃。城外就是金军的营地,梁军自然不敢远离兴都城,几日下来被搅得疲倦不堪。
“老子真想冲出去杀了这帮狗贼!”黄都尉瞪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站在城垛后骂骂咧咧,前来与他换防的徐都尉盯着金军的营地一言不发。
“老徐啊,你说咱们怎不学学这帮狗贼也给他们放几把火?吃不好睡不好也就算了,这样窝在城里受他娘的气,真憋屈!”
徐都尉听到黄都尉的话,眼睛陡然一亮:“对啊,我们也可以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啦!老黄啊,我认识你这么久,你终于讲了句好话!你再守会儿,我马上去找将军!”
“什么以其道还什么身,你不知道我听不懂这酸绉绉的话吗?!”黄都尉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可发,这下愈发不快,徐都尉捶了他一拳道:“就是学金狗的做法还他们的报!我现在就去跟将军商量!”
“那赶紧去啊,老子都等不及了!”
在白日里受了金军的三轮骚扰后,夜里梁军也派出了几支小队,烧了金营外围的几座军帐,搅得金营一整夜也不得安宁。黄都尉还从军中找了几个会口技的士卒,每晚在金营周围“嗷嗷”学那狼嚎,惊得金军的战马惶恐不安,整晚闹腾不已。
一来二去,双方都恨死了对方。
眼见金军打造的攻城利器已经在营内排开,兴都城内也在加紧铸箭。木料不够,拆房!铜铁不够,锅盆补上!受的每一样来自百姓的东西,白将军都令人登记造册,以便日后再还给百姓!
尽管如此,赶造出来的箭支器械还是不够!赵督府想了想,与白将军说起一事:“去年本都出了一起谋反之事,嫌犯私自锻造兵器并运送到华都,事发之后下官在犯人的窝点搜到大量的器械物证!当时无处可收,朝廷下令就地封存,如今正是它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兴都谋反之事,不就是飞鹰镖局之事吗?
如果蓝绍衣听到这话——抑或云笑天、元柏等四人中的任何一人听到这话都会对赵督府起疑,飞鹰镖局一门事谁能比他们几人更清楚呢?
白将军亦曾听女儿问起过华都犯难的事情,当下心中也有些疑惑,却见何副官急匆匆地跑来报告:“将军,金兵攻城了!”
“啊?快去看看!赵大人,烦你速将那批兵器运至校场!”
“是,将军!”
谁知道,等白将军上到城墙上时金兵呼啦又扛着云梯赶着车子回去了!
原来这只是一场佯攻!
然有战就有伤,梁军又添伤兵!
“徐都尉、黄都尉、姚副将——”
“末将在!”
“金军必定是想制造假象以混淆我们的视听,待我们疲惫松懈时伺机给我们致命痛击,待那时再反应过来就迟了!你们三人务必严防死守,决不能懈怠半分,有任何事情都要及时向我禀报!”
“是!”
果不其然,金军在日落时发起了一轮真正的攻城,幸好梁军早有准备,金军并没有占到什么好处。
“儿郎们,跟着我,一箭一个!”
徐都尉带领左箭阵、黄都尉带领右箭阵在姚副将身后拉开箭网,阻得金兵无法上前。
金耀杰见状立即补上盾牌手和弓箭手,盾牌手开道,弓箭手躲在其后还击梁军,亦步亦趋,眼见已经逼到城下!
“将军,怎么办?”
白将军眉头紧皱,他望着城墙外潮水般涌来的金兵,沉声道:“往下倒油,烧!”
城墙下的沙土之上有金兵的尸体,也有我大梁男儿的躯壳——一锅锅滚烫的桐油倾倒下去,一只只燃烧的火扔下去,一条条火龙迅速蔓延!
“啊——”
“啊!啊!”
空气中腾起焦臭的味道,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散发出来的!
金耀杰阴着脸,几乎咬着牙发出命令:“收——兵!”
一条火河暂时隔开了两军,白将军站在墙头巍然屹立,眼里写着决然。金耀杰在另一头狠狠瞪着墙头上的那个身影,眼里火光奔腾。
金军暂时是退却了,不过梁军这边也死伤不少,白将军一边安抚伤病一边与众将思考对策,才说了几句话惊觉金兵去而又返!
他们这回不攻城,却在——挖土!
难道金军想用挖地道的方式挖跨兴都城的城墙吗?
不对!
他们挖的是——壕沟!
金军在兴都城下挖一条壕沟做什么?
快天亮时,梁军终于明白了金军的意图!金兵在壕沟里填满了木头和尸体,还往上浇了油,也学梁军点起了冲天大火!
“他奶奶的狗贼,这是要烤死我们啦!”
粱兵虽怒但也没有办法可使,兴都城的外墙被烤得炙热,守兵们不得不尽量后退!好在兴都城里并不缺水源,不然非得让金耀杰烤成人干不可!
大火燃烧起的乌烟飘散在空中,遮盖了半边天光,一日后天上飘飘洒洒降下许多灰白的粉末。两军中都有人抬头望着这样的天空,默然不语。
苍晤终于露出了他的狰狞面目——出兵十万侵犯大梁永都,大金亦以十万兵力同犯永都!但不知为何,大金五皇子金晟欢出兵慢了一步,倒让苍晤抢在了前头!
这一仗损了苍晤五成兵力,金晟欢亦折了两成,而安副将军损失惨重,只余了万人死守永都城内!
“安副将军,您受伤了,急需包扎!”
“不用!”安副将军推开自己的亲兵吩咐道:“赶紧去帮受伤的兄弟们,一个都不能落下!”
安傅将军沿着城里的街道慢慢走过去,但见屋檐下躺着坐着一排排伤兵,目光相遇,他心如刀绞。兼任粮草官的秦校尉抹掉满脸的血污,把安副将军拽到一旁悄声说道:“副将军,我们的粮草不够了!”
“再在城里仔细找找!”
“找过了!”秦校尉摇摇头道:“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还能撑几天?”
秦校尉看了看不远处忙碌着的兵士道:“三天!”
“实在没辙了的话——杀马!”军中谁都知道安副将军爱马如命,此时他竟然吐出“杀马”二字,秦校尉张着嘴楞了楞,沉重地应道:“是!”
“等等!”安副将军叫住转身就走的秦校尉,又吩咐道:“告诉将士们,朝廷已经发兵增援了!”
“这——”
“按我说的办!”
“是!”秦校尉略一犹豫,应声而去,留下安副将军一个人拖着染血的胳膊望着远处灰蓝的天幕沉思。
安家的列祖列宗们,请你们保佑安家的子孙!
继白将军与金耀杰各自点了一把大火后,前者死守兴都城不出,后者硬攻兴都城不下,金耀杰恼怒无比,在帐内大发雷霆。
“城内才几万残兵败将——”金耀杰指着一排低着头的将领骂道:“为什么你们拿着几十万大军都攻它不下?”
金耀杰性情暴躁,早前有人建议打分割战——即将梁军割开包围起来逐个击破,他不听,导致前几场大战中兵力损失严重,事后也是这般将众将领羞辱了一番。
“兴都城的城墙乃夯土铸成,坚硬无比,要从正面攻破它——难!”一名将领将头一伸,豁出去了似的说道。
另一名将领也跟着说道:“那兴都城上下只有城门处最弱,依末将看来,只有集中兵力攻打这里才能突破进去!”
有人发问:“梁军的箭阵那般厉害,怎么靠近?”
金耀杰突地想起儿时他私底下常用死囚玩的一个游戏——用棉被装上土让死囚裹在身上从他面前跑过去,谁能被他的箭射中而不死他就赦免他!
“本太子有办法!”
入夜后,一个个奇怪的影子从金营中摸了出来,他们身上背负着麻布袋样的东西悄悄靠近兴都城的城墙。
近了,近了,近了!
也许是天助,一名守城的粱兵眼里忽然进了沙,他使劲眨巴着眼睛,忽然觉得地面上有东西在动!他眯着眼睛凝神细看,啊,分明是金兵偷袭!他立即大声呼喊起来:“金兵偷袭啦,金兵偷袭啦!”
被他这么一声喊,原本行动缓慢的金兵们迅速奔跑起来,金军的弓箭手紧接其后向城墙上的梁军发难,身披土被的金兵们借机用木板铺在之前挖的壕沟上搭成简易木桥,使得攻城车畅行无阻。
“砰!”
“砰!”
死掉的金兵立即有人补上来!
与此同时,金军还出动了云梯和抛石机,再度对兴都城墙发起猛烈的攻击!看这次的阵势,金耀杰是非破兴都城不可!
即便是铁打的城门也禁不起金兵如潮水般的撞击,及至午夜,三丈多高的朱红城门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将军,再让金兵这么打下去——不到天亮城门就破了啊!”
“肃方,列兵,随我出城迎敌!”
徐都尉抢着喊道:“将军,您不能去!兴都城需要您镇守,让我去!”
“你们谁都别跟我抢!”在各种混乱的声音中黄都尉吼出了这句话!“老徐,你比我稳重,有你在一定能守好城墙!将军,我老黄不会丢大梁男儿的脸的!何副官,我们走!”
徐都尉热泪盈眶,他扬起手中的弓箭道:“好个老黄!我替你开路!”
白将军朝着黄都尉果断离开的背影唤道:“黄都尉,等你回来本将军准你畅饮三天三夜!”
黄都尉哈哈笑道:“那将军可得把酒准备足了!”
“徐都尉,金兵身上披的是土包,扎不透的,依然用火攻!”
“是!”
一支支燃烧的羽箭如飞蝗般扎在金兵当中,土虽然烧不起来,可包土的布袋却可以!
生死就在今日一战!
“杀他娘的金贼!”
在梁军更加猛烈的还击之下攻城的金兵终于有所消退,机不可失,白将军高声令道:“开城门!”
在箭矢的掩护下,梁军从兴都城里喷涌而出,如一把长矛狠狠扎进夜色的心脏!
“为了我们的妻儿老小,杀——”
“死也要拖两个垫背的,杀——”
“狗贼践踏我们的家园,杀——”
城墙上的白将军转过身去,热泪纵横。
宇文钰轩也不敢在路上耽搁,快马赶至京都城外,冬、傅两位将军率先得知,冒着连罪的风险亲自出城相迎!然而国师如何能让宇文钰轩带兵入城,早借了弘帝之口传令下来——凡带兵入京者均视为谋反!
“箫统领,你为何不让本王入城?”
“回成王殿下,殿下自然可以入城,但他们不行!”京都城的禁军统领箫烨朝宇文钰轩行了一礼,有意无意地瞟了瞟冬将军和傅将军,继续说道:“卑职也只是奉旨行事,还望成王殿下不要为难卑职!”
“哼!”尽管不悦,但宇文钰轩还是将齐王赠与他的兵力全部留在城外:“现在可以了吧?”
“卑职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箫统领的话本王岂能不听!”
“殿下若不想连累成王府的话,还是将他们放在十里之外比较好!”
宇文钰轩气急,怒道:“萧烨,你——”
城门处的这一幕早有人看在眼里并悄悄禀与国师:“国师大人,成王在城外卸了兵甲,只同几个成王府出来的常侍入了城,然后直接回了成王府!”
“齐王的那些兵呢?”
“退到了离城十里的地方!”
“想不到这箫烨还有点儿能耐,也不枉费我给他的好处!”
“那是当然!这皇宫都是大人的了,但凡有点儿眼力的——谁不向着国师大人您啦!”
“这话可不能轻易说!”国师大人瞪了一眼这献媚的人,嘴上虽是那么说,心里却是极其受用的。
“是,是,奴才绝不敢乱说!不过大人,成王将他的兵力留在外面,大人岂不是抓不到他的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