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映飘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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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雷

陆倾安始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静静地看着梁震这个漢州大汉此刻的悲痛欲绝样子,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师父曾给他讲过的有关天雷阁的往事。

三百多年前,魏阳明统一中陆,结束了荆末十五国混战的战国时代,建立了国土空前辽阔的阳帝国。

而随他征战沙场的两位将军,臧光霁,祖勇也在魏阳明称帝后不久便交出兵权,辞去了官职,请求告老还乡。魏阳明念及旧情,特地保留了两位将军的封号,分别是天公将军,雷公将军。

臧光霁和祖勇师出同门,二人随魏阳明征战列国之前,在江湖上便小有名声,靠的是一种霸道无比的内功以及一套刚猛无比的外门横练功夫。

传闻这种内功施展起来,内力伴有雷电闪耀,足以推山碎石,宛如天神下凡,二人将这种内功称之为‘天地风雷诀’,并在臧光霁封地,漢州雷砚山上开宗立派,也就是现在的天雷阁。

天地风雷诀,共分为四重境界,分别是‘地’,‘风’,‘雷’,‘天’。

最基础的‘地’境,讲究的是摧坚碎石的力量。

第二层的'风'境,往往需要内力修炼至三重天方可达到,讲究出手如风,内力释放大张大合。

而最重要的一环,便是‘雷’境,这是拥有五重天内力之人才可修炼的,步入‘雷’境释放内力,便有如雷电随行。修炼至此,天地风雷诀才算修炼大成。

而最后一层‘天’境,传闻只有开宗祖师臧光霁和祖勇达到此境界,虽然天雷阁自创始以来便在江湖上名声显赫,可历代天雷阁的高手,往往都止步于‘雷’境。

臧光霁特重于修行横练功夫,如奔雷拳和天崩棍法。而与他一同修行的师弟,祖勇则讲究内外兼修,以内力驱动天地风雷诀施展天雷阁这些霸道的外练功夫。

二人去世后,其门下弟子围绕臧光霁和祖勇的两种主张分成了天宗和雷宗。

由于雷宗中的佼佼者往往更容易将内力突破五重天,修行‘雷’境,按照天雷阁强者主事的规矩,历代天雷阁内门长老,往往都由雷宗担任。

后来随着天雷两宗矛盾日盛,最终因天雷阁因掌门之位出现了分裂,两宗在雷砚山玉坛顶约战,胜者为尊,败者需加入胜方。最后是势力甚微的天宗大败。多数天宗弟子遵守约定,放弃天宗弟子身份,从此天宗雷宗合二为一,天雷阁各绝学得以继承。

天宗有一脉,是负责看管臧光霁曾经征战沙场所使用的武器,被称作天雷阁圣器的“天王棍”的梁氏一族,他们却在天宗认输后宣布离开天雷阁,从此便消失在雷砚山山脚下。

江湖上觊觎天王棍的人比比皆是,梁氏一族是四处漂泊,屡屡陷入绝境,最后,自感无力守护天王棍的梁氏族人接受了天雷阁召回之意,成为了世代守护天王棍的守阁人。

陆倾安经常思考,那些屡屡与梁氏一族为难的江湖草莽安知有没有受天雷阁主使的呢?

梁震在大哭了好一会儿后,心绪终于稍稍缓和下来,他一双泪眼看向陆倾安,冰冷地问道:“我的师父,是怎么死的?”

“他是自尽。”陆倾安不带丝毫感情地回答道。

梁震愤怒,泪眼婆娑道:“是不是五老逼他的?”

陆倾安苦笑一声,“他选择自尽,是为了替你赎罪。”

“你说什么?”

“天雷阁规矩,你身为外门弟子,偷学天地风雷诀的‘雷’字诀,已是违反门规,携天王棍叛逃,已是死罪,你师父替你以死谢罪吗,为的可是你。”

梁震冷笑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叛逃吗?”

“我听闻一月前,天雷阁遭大批强敌入侵,入侵之人为夺取天王棍,害死了你的许多族人。”

梁震怒道:“他们是被雷宗那些小人害死的!天雷阁是什么地方?别派能随便出入吗?当晚负责警戒的正是与我梁氏一族有仇的天宗外门长老任天路,分明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放的贼人进入圣物阁。”

陆倾安轻轻摇头,“天雷阁早已统一,已无天宗雷宗之分,关于任天路,你也只说对了一半。任天路不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晚入侵之人正是他勾结好的,所以他率众第一个赶到,杀尽了贼人,既来了个死无对证,也夺了一功。”

梁震一听,气得浑身发抖,想到父母双亲惨死,泪水再次止不住地流下来。

陆倾安继续说道:“此事已被五老查清,任天路已被门规处死。当年在梁氏一族离开天雷阁后,处处派人与之为难的,正是任天路的师父。”

“所以,你是来替五老说情的?”

“我是想来澄清误会。”

“误会?”梁震冷笑一声,“什么误会?我梁氏一族回到天雷阁后,无一人加入内门,他们根本没把我们当做自己人。”

“你的师父白廖琒也曾是雷宗长老,他却将自己一身武艺与你倾囊相授。”

“所以我的师父,不是五老之一。”

“你又错了,你可知白长老是什么身份?”

梁震一双大眼瞪得老大。

“五老之一的主阁长老、天雷阁掌门龚兴霸,是他的亲弟。”

梁震大惊,陆倾安最后短短几个字,在他脑袋里嗡嗡直响。

陆倾安慢慢说道:“你的天崩棍法已练得炉火纯青,但是内力却始终平平,你以为是你没得到天地风雷诀至高心法的缘故,所以那晚,你只身犯险,前往藏功阁盗取秘籍。你可知这一切,你的师父都看在眼里,那晚你盗取秘籍那么顺利,你就一点儿没发觉出有何异常吗?”

梁震在脑海中不断重现那个晚上,从他开始行动吗,到最后得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诡异,仿佛冥冥之中有神明守护。

“白廖琒长老,论资历,论身份,都可成为天雷阁内门的第六位长老,可唯独他的内力,始终停留在四重天上。所以,即使他的‘风’字诀使得炉火纯青,他的天崩棍法,天雷阁无人能与其相争,可门规森严,就算他是掌门亲兄也不行。”

梁震咣的一声跪倒在地上,面向西北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良久,沉言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一介饱受冷眼的外门弟子,资质平平,他从未嫌弃于我,还将平生最为得意的‘天崩棍法’和‘奔雷拳’传授于我,只可惜他的大恩大德,我此生是难报了,唯愿来生能得以当牛做马报还。”

梁震说完,愤愤地起身,咬牙切齿地说道:“天雷阁五老,俺梁震,这就将这条命送给你们!”

陆倾安摇头,突然两眼一瞪,噤声道:“你别出声,有人来了。”

梁震一愣,和陆倾安小心趴在洞口附近观察,只见水塘外,李仙崖和柳濡霖背对着桥洞,他们面前,远远的有几人正向他们走来。

李仙崖默默地注视着来者,已看清了他们的面目,为首的两人,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衫,身材矮胖,膀大腰圆的老者,两只眼瞪得跟豹子一般大小,凶神恶煞的脸上腮下留着一缕短短的白须,每一根都如半根银针竖立着。

他旁边那位和他同样装束的老者手中还持着一柄九尺铁杖,身材比他高瘦些,脸色也是阴云密布,二人一高一矮,大相迥异。

两位老者身后,是九名身穿相同的青色粗布长衫的中年人,腰间都系着一条金色的腰带,头上还系着一条黑色发带,发带和腰带上各挂着一枚青玉。李仙崖仔细地打量着这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隐隐感到来者不善。

那高挑老者望了望这青石桥下的风景,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转向身后的弟子询问道:“是这里吗?”

身后的弟子连忙应声道:“据‘鸿运赌局’的人所说,应该就是这里了。”

老者自言自语道:“真有人能在这钟地方住上一个月?”

那矮胖老者不耐烦地叫道:“管他呢?进去看看不就成了。”

正说着,矮胖老者留意到了离水塘保持距离的李仙崖和柳濡霖,大声喊道:“喂!你们两个娃娃在这里做什么?”

李仙崖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那高瘦老者见状,附耳在矮胖老者旁说道:“二哥,你瞧这里是什么地方?寻常小情人约会怎么约在这种地方,此二人定是梁震那小子的同党。”

矮胖老者一听,气得胡子都随之抖动,怒目圆睁地注视着李仙崖,“臭小子!梁震在哪儿?”

李仙崖听到梁震二字,想起适才陆倾安在赌坊里称呼那赌瘾大汉为梁震,已明白这群来势汹汹的人是来找梁震的,想到大哥还在里面,便决心要拦住他们,于是龙吟剑从背后解下,李仙崖握着剑柄,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小子竟然是个剑客。”矮胖老者见状,两腿一伸,摆开了架势,“臭小子,知道我们是谁吗?”

柳濡霖突然冷笑道:“怎会不知?瞧你们这身装模作样的打扮,就知道你们是天雷阁的人了,只是不知来的是天雷阁的哪些老头。”

矮胖老者扬天笑道:“女娃娃倒是眼尖,也罢也罢,就告诉你们,老夫排行老二,天雷阁传功长老,谭昆淳。”

谭昆淳身旁的老者清了清嗓子,抬起铁杖往地上猛地一戳,铿锵有力地说道:“天雷阁五老排行老四,执法长老,长乾鼎。”

柳濡霖表面上不动声色,这一年来她随柳介傅四处飘荡,游历江湖,对江湖上这些大宗门早已烂熟于心。见他们人多势众,不禁有些担忧地望向李仙崖,却见李仙崖面如止水,一副平稳的样子,想到李仙崖不谙世事,当然不知道天雷阁的威名,不禁感到好笑。

岂料在长乾鼎眼里,以为这是对他们的挑衅,不禁呵斥道:“小丫头这时候还笑着看自己的情郎,似乎对他很有信心,不知道这小子有几斤几两。”

柳濡霖闻言,脸刷得红了,嗔怒道:“你这老儿,休得胡言乱语!”

谭昆淳火爆脾气,当即怒道:“闭嘴,少在这里碍老子的眼,滚开,不然等会儿连你们一块揍!”

李仙崖上前一步,冰冷地说道:“如若我不让呢?”

谭昆淳盛怒,回头向门下弟子使了一个眼色,他身后的两名嫡传弟子会意,向李仙崖疾步奔来,李仙崖剑未出鞘,拿起龙吟用力一挥,一股黑色内力向前震出,天雷阁的两名弟子还未近他身,便被弹飞十余步。

众人大惊失色,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刚成年的青年剑客,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便是柳濡霖,也惊呆了。她与李仙崖相处时日也有些了,今日却是第一次见他出手,原来他先前的傲气,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谭昆淳与长乾鼎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充满了惊骇。

长乾鼎忙问道:“阁下何人?”

李仙崖没有答话。

“怎么?连师承都不敢说吗?”

这时,远处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长老弟,龚老兄,你们初到巴陵,不先来我‘忠’字堂喝一杯,却为难我老郑的弟子作甚?”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一群手持打狗棍,挑着瓦瓦罐罐的乞丐向这儿走来,为首的丐帮胖老头李仙崖认识的,正是丐帮九袋长老,郑烱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