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明天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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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抢占滩头演练 (3)

岑立昊说:据可靠情报,朱定山教授为摆脱社会干扰,以养病为由退休,实际上是退而不休。他在研究一种叫着BIC魔方的东西,属于个人行为。个人研究军用装备干什么?他想卖大价钱吗?不是,他在做我们很多装备研究所都没有做成的事,即便携式载波器的区域对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他接过来呢?他有科学的力量,作为一支地面部队,88师的官兵有思想的力量,让他直接到部队结合现有装备研究,就会使他的成果更接近实战需要。我决定派你先去同朱教授交涉,他要是不同意来,我亲自去,九十九次不行,就去一百次,也要把他请过来。

姜晓彤夸张地说:啊,师长,那你不成了三十三个刘备了吗?

岑立昊说: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当三十三次刘备。带上我的信,明天就去,谈妥了我就去接。告诉他,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数一数88师有多少人?我保证不让他看见老面孔,每天派一个干部去他家门口站岗,直到他到88师来为止。

姜晓彤说:师长,这不是绑架吗?

岑立昊说:你不懂,这是一种礼遇。

姜晓彤说:师长,这件事情恐怕做起来有难度。朱教授病退就是为了深居简出,您又想把轰轰烈烈地请出山,他不会轻易答应的。

岑立昊狡黠地看着姜晓彤说:当然有难度,没有难度我还派你去吗?没有难度我就派马参谋长去了。瞧瞧,你比马参谋长还重要。有难度就有高度嘛,解决了难度就是高度。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样,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姜晓彤说:首长下命令,我敢不去吗?

岑立昊说:姜晓彤,我可不是强制命令啊。咱们都是君子,君子之间有承诺,那可是一言九鼎啊。

第二天,姜晓彤怀着一颗复杂的心,到了朱定山教授家里,呈上岑立昊的亲笔信,没想到朱教授看完信说:哎呀,你这个师长还很有攻心战术呢,这封信写得让老夫好生感动,也好生激动。可是,我这儿……这样吧,我再考虑考虑。

姜晓彤闻言大喜,她也不知道岑立昊在信中写的是什么,反正是很有煽动力,像朱定山这样清高而单纯的高级知识分子,虽然不如栗照展那样举世瞩目,但一般也是很难打动的,而朱定山竟然轻易就松了活口,可见岑立昊的信分量很重。

姜晓彤当即给岑立昊打了电话,岑立昊在电话那边得意地笑了起来,说:我一个足智多谋的师长,没有把握的事能让你贸然出击吗?好吧,请示一下朱教授,我什么时候去接他?

姜晓彤说:他只答应考虑考虑,并没有答应要来。

岑立昊说:请他看看部队总可以吧?只要他来了一趟,我保证他还会来第二趟。来了两趟,就由不得他了,那是一定要在88师扎根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岑立昊的话果然不是妄言。朱定山只到88师来了一趟,岑立昊陪了他半天,朱定山就痛快地答应帮助88师建立BIC工作室,实际上就是把他的工作室搬到88师来了。至于岑师长到底用了什么魔法,姜晓彤就不得而知了。

岑立昊的“主官工程”重点是抓团长和政委,再往下降点格,最多也只抓到副团以上干部,营以下干部他不基本上不管。团长和政委们这段时间被抓得人心惶惶,其中军事干部又是首当其冲。像孙大竹和赵亭庆这样挨顿批评的还算幸运,最倒霉的还要数杜朝本。

这天晚上八点钟,杜朝本办公室的灯光还在亮着。

杜朝本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在距离沙发两步远的办公桌中央位置上,静静地躺在一本刚刚启用的稿纸,上面有一行醒目的大字:渡海登岛作战几种情况处置。

除了这个标题,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这是岑立昊布置给他的又一个新的课题。

上午的交班会开罢,岑立昊亲自到杜朝本的挂着“副参谋长(3)”铜牌的办公室里,客客气气地说:老杜,师里要向集团军上报渡海登岛作战演习设想,这个问题你帮我琢磨一下,尽量细一点。

杜朝本明白,这又是在检验他,看看他这段时间补课效果如何。可是,他翻了一个上午的资料,关于渡海登岛作战的,都是大的原则,宏观战略方针,落实到具体情况处置,可供参照的范例极少,那只有靠想象了但。他又知道,岑立昊既然出了题,就绝不可能是靠想象能解决的,必然有充分的理论依据和实际战例为依托。如果他不把这些理论和范例吃透,交上去的答卷必然离题千里,只能继续增加岑立昊对他的蔑视。怎么办呢?找韩于戈或者黄阿平帮忙?丢不起那人。到指挥学院请余教授指点迷津?来不及了。跟学习班那些难兄难弟商量,那些人可能还不如他。杜朝本想来想去一筹莫展,不禁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杜朝本的心里很凉,简直痛恨。不情愿恨自己,也没理由恨孙晓农,更不敢恨岑立昊。那么恨谁呢?连他自己也没有个明确的目标,只是恍恍惚惚地有一股愤懑之气向外喷涌。他属于那种老老实实的类型,从军二十多年来,当过排长、副指导员、连长、副营长、副参谋长,副团长,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在表现上,他从来没有落伍,当连长的时候他的连队是百日安全无事故标兵连,他本人是彰原市学雷锋十大杰出青年之一;全军搞军民共建的时候,他是彰原市和88师共同树立的典型;支援地方经济建设,他身为副营长带领两个连在彰原油田挖了四个月的输油管道,个人荣立三等功;机关开展学理论活动,他身为副参谋长,八小时以外挑灯夜战苦读哲学,在全师理论考核中,成绩数一数二;当团长期间,266团因为班子团结核心作用强,被集团军评为先进团党委。掰着指头算算,在他杜朝本当兵的历史中,也有一串辉煌的足迹,而且是不可磨灭的,不容诋毁的。

可是,自从五月份以来,他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从岑立昊那里,他听到的最多的话是“文不对题”、“驴头不对马嘴”和“不行,重来”,图上作业不行,重来!沙盘作业不行,重来!战术想定不行,重来!岑立昊一句话把他说死了——什么都学会了,就是不会打仗。

听听,这叫什么话?什么都学会了,就是不会打仗!

作为一个团长,还有比这更窝囊的吗?可是,他又没法辩解,他并且还得承认,岑立昊的话不是瞎说。他是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要打仗。让他自己给自己一个评价,实事求是的话,他也应该这么说,他这个当团长的,确实是学了很多东西,但惟独就是没有学会打仗,因为在他的观念里,他根本就没打算在有生之年还去打一仗。而且事实也似乎在证明着,和平时期,一个干部的进步,往往并不是看他会不会打仗,有时候甚至还恰恰相反,那些真正一门心思研究所谓军事革命的、研究高技术战争的人,往往还被看成是书呆子,是不可理喻的。

而就是像范政委那样咋咋乎乎的人,善于指手画脚,则被认为是有魄力,会领导部队。当初,在266团团长空缺的时候,范辰光在集团军和师两级到处游说,竭力推荐杜朝本担任团长,当时连杜朝本自己都有点惶惑,因为无论是军事素养还是管理能力,他都无法同另一名副团长陈国勇相提并论,但范辰光依仗资格老,呼风唤雨,上下斡旋,加上他的老首长、军区后勤部启学龙政委有形无形的作用,硬是把陈铁际压住了,而把杜朝本推倒了团长的位置上。陈国勇心寒齿冷,当年就转业了。后来杜朝本才闹明白,范辰光之所以对他如此抬举,其实只有一个理由:他比陈国勇“听招呼”。

什么都学会了,就是不会打仗!就这一句话,最终导致了杜朝本永远地离开了团长的位置。

好在,按照上级批准的试行方案,像他这样的建制团的主官,不实行末位淘汰制,师党委几个核心人物通个气,给了他一条出路——到师司令部帮助工作,名义上是编外副参谋长,其实就是被“挂”了起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在营以上军官职能考核中,范辰光的成绩虽然也不理想,但最终没有下岗,这就不能不让杜朝本感到不平衡了。他想,这可能是岑立昊对于政工干部网开一面,但实际情况是,岑立昊也提出来了要把范辰光“挂”起来,而让副政委潘桦全面主持266团的政治工作,遭到了辛中峄、刘尹波等人的抵制,理由是要保持工作的连续性,一个团里两个主官不宜同时脱岗。如此才便宜了范辰光,还在团政委的位置上咬紧牙关坚持着。

在师司令部帮助工作的日子并不好受,在编的副参谋长韩于戈尽管表面上对杜朝本很尊重,到部队检查也拉上他,研究个步骤,探讨个问题,也时不时地询问一声“老杜你看呢?”,但杜朝本能够从这礼节性的尊重背后咂摸出来,韩于戈从骨子眼里是不把他当回事的,虎落平川被犬欺的愁绪始终笼罩在心头。有时不禁就想,与其在这里受人歧视,不如转业算了,但转业也得有个名分啊,按他的经验,从266团之长的主官位置上转业,同在师里编外副参谋长的位置上转业,受到的待遇将是大不一样的。抽个机会,他把想法向刘尹波副政委汇报了,刘副政委劝他再等一等,目前88师的科技练兵正在高潮阶段,师里把这么多干部从岗位上撸下来,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这一重大举措近期不可能偃旗息鼓。刘尹波建议杜朝本正视现实,先在司令部干一段时间,老老实实地补上高技术战争准备这一课,等待重新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