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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八府巡按

第2章 八府巡按

北国塞外,千里冰封万里飘雪。

罕见的大雪似乎要将整个燕京冰冻,本来繁华的商铺此时都已打烊闭户,几条主街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种时候多数的人都呆在屋里,有钱的人家高墙绿瓦,铜炉盛着红红的炭火,火上温着烧刀子“滋”的一声,酒一下肚,豪气万丈话便多了起来,东拉西扯,南朝北国,当年的英雄事迹滔滔不绝的涌了出来。

没钱的人家土墙茅屋,甚至四面透风,用灶内还未燃尽的柴火扒到用泥糊的厚厚土盆上压跐实,然后一层层扒开,煞红的火露了出来,全家围着火盆驱除寒冷。

金碧辉煌的大院隔着一条街对着两间茅草屋,一个瘸老妪坐在火盆旁抽着烟,柳条的烟杆日久天长被熏得焦黄,烟锅上雕刻的花纹早就磨平,露出了土黄的铜色,只有玛瑙烟嘴红的就像熟透的苹果,长长的烟条从她嘴里慢慢的涌了出来,瞬间便消失在屋内,留下一股呛鼻的烟焦味。她的膝上依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虽穿的破衣烂衫,却粉嘟嘟的很可爱,地上有一只不大的小狗,摇头摆尾一窜一窜的似乎也要上炕。

此时的小女孩和小狗的目光都盯在火盆上,因为火盆里有一个要烧熟的鸡蛋,小女孩不住的咽着唾沫,老妪在盆沿上磕了磕眼袋,将烟锅里的烟灰磕了出来,又重新装上,将烟锅放在火盆里抽了两口,烟燃了起来。

“剥”的一声,鸡蛋皮裂开,蛋清蛋黄涌了出来,像开锅一样“滋滋”的响。

“奶奶,蛋皮裂开了。”小姑娘高兴地手舞足蹈,因为这个时候可以吃蛋了。

“馋丫头,奶奶又不聋,当然听得见。”老妪慈祥的笑道,将裂开的部分翻向上,免得粘上灰烬,鸡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能吃了吗?”

老妪将冒出的部分取下塞进小姑娘的嘴里:“好吃吗?”

“奶奶做的燒蛋是天下最好吃的,若能天天吃就好了。”她的愿望很容易满足。老妪笑了笑,地上的小狗“汪汪”的叫个不停,老妪将蛋皮扔到地上,小狗立刻闭上嘴,舔嚼着地上烧焦的蛋皮。

她细嚼着烧蛋,听奶奶讲故事,也许这个时候是她一生中最宁静,最美好的时候。

“我们住的是什么地方?”老妪问道。

“燕京。”奶奶常这么问,她也常这么回答。

“燕京,是中原的北大门,门外的邻居曾是这里的主人。”老妪说道。她似乎自言自语。

小姑娘听不懂,她要懂得就是怎么不浪费的将烧蛋全部咽进肚子里。

“对面的那户人家就是燕京城的燕王,皇帝的叔叔。”她仍在细嚼着烧蛋,奶奶说话时她从不多嘴。老妪又抽了两口烟,便不做声,像在思索什么什么事情。

“燕王天天吃烧蛋吗?”她突然问道。

老妪的烟顺着鼻子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当然是因为小姑娘的幼稚:“烧蛋是穷人家哄孩子吃的,人家吃的烧鸡,烧鹅。”

“那一定更好吃,我若能吃上一只就好了。”小女孩羡慕道。

“他们吃的东西不止这些,我们穷人是想不到的,只是他们少了我们的安宁”她向外看了一眼:“来了。”

小姑娘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外。

一阵急促马蹄声打破燕京的宁静,几十匹健马几百人冲进燕王府。

殷红的暖炉,宽阔的大榻,却没有舒适的感觉,反之倒令人有些透不过起来,榻上斜倚着一个中年男子,相貌英伟,长髯抚胸,只是此时显得力不从心,萎靡不振,大病未愈一般,他左边坐着一个三角眼面色蜡黄的凶僧。右面是一个佩刀武官。

“来得好快。”僧人道。

“大师妙计,”中年男子道。

“大师”两个字的确不该用在他身上,可他却像受之无愧。桌上是一副轴卷,燕王打开后,便看到一副如泼墨般的山水画。

“这哪是画,简直就是墨洒在纸上。”武官道。

燕王淡淡一笑:“虽说它不是画,但却藏着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武官问道。

“看来张将军真的不知道,绘图之人说将王爷招兵屯粮之处秘密绘于图中,只要解开图中之谜,王爷谋反证据就有了,朝廷削藩就有了很好的理由。”和尚道。

“那王爷为何还要留着它?”张玉不解道。

“如今朝廷知道此图在我手中,不久就会派使臣来取,我如交不出,正中了奸人之计,因此我要将此图献给朝廷,看看谁能从泼墨画中找出他们想知道的秘密。”

“泼墨的画?”张玉略有所思:“莫非说他不是画?”

“你若说它是画也无不可。”道衍和尚笑道:“王爷,适才探马来报,说大理寺卿方孝孺,大将军铁铉,陪同八府巡按方中大人到此。名为探望王爷,实来是为了这幅画,更是探望燕京的虚实。”

“方中?巡按?”燕王略一思索:“好大的阵容,一文一武朝廷两大支柱都来了,我们也该准备了。”

“贫僧早已准备好了,请王爷将此丹服下。”说完递给燕王一粒红色丹丸。

屋里静了下来。

急匆匆的脚步声进来一华美妇人:“王爷,怎么了?”

燕王爱惜的看了她一眼:“淑贞,不用担心,只是旧疾复发而已。”

“大师,王爷什么病?”

“回娘娘的话,贫僧以性命担保王爷没事。”

“有大师的话,我就放心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徐淑贞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多谢娘娘信赖,贫僧万死不辞只是有一事还要劳驾娘娘。”

“大师有话请讲?”

“如今王爷病重,朝廷派钦差来探望王爷此乃项庄舞剑,贫僧希望娘娘代王爷接驾。”

徐淑贞面色沉凝:“也许他们真的探望王爷,毕竟王爷是圣上的亲叔叔。”

“娘娘此言有理,只是我们也不要低估他们,周王,晋王他们哪一个不是圣上的亲叔叔。”道衍道。

“巡按大人到。”一声大喝,一大队卫士拥着三个人涌了进来。

大理寺卿方孝孺和大将军铁铉道衍都认识,只有中间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书生看似陌生,不用说他一定是巡按方中。燕王爬了起来,却一头栽倒了榻下:“臣朱棣恭迎钦差大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中忙将他扶起:“千岁免礼,圣上吩咐,千岁为国操劳远征蒙古,做下旧疾,龙心不安,可免一切礼数,特赐王爷雪蛤一对,人参灵芝个三只,命王爷好生养病。”

“多谢圣上,臣朱棣感恩戴德,万死难报圣恩”说话间竟吐出两口鲜血,溅得满地猩红。

“方大人代天牧狩,体察民情,王爷这个样子,只怕惊吓了钦差大臣,望方大人莫怪。”徐淑贞道。

对于徐淑贞他们都不陌生,因为她是徐达的女儿。

“千岁说的哪里话,王爷为国操劳,下官一定禀明圣上,嘉奖王爷。”

“嘉奖就不必了,只希望圣上体恤,将三子送回燕京。”说完掩面而泣。

“三位王子一切安好,娘娘不必挂记,下官一定上达天听,奏报圣上,只是——我有几句话想和王爷单独谈谈。”

“这——这。”方孝孺看了看铁铉,欲言又止。

“去吧。”

方孝孺,铁铉,道衍张玉徐淑贞等人都退了下去。

燕王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画:“方大人,此画带我转交圣上,朱棣——朱棣冤枉。”说罢放声大哭。

方中接过画看了几眼放在袖中:“下官定会奏明圣上,还王爷清白,此乃奸人挑拨之计,从中渔利,幸而此画落入王爷手中。”

燕王止住哭声长喘了两口气,喝了一口茶:“朝廷的情况如何?”

“不瞒王爷。”方中面带忧色:“朝廷现在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削藩,认为藩王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另一派认为藩王是太祖所封,一旦削藩,不但违反祖训更令其骨肉相残,双方各持己见故而圣上也左右为难,所以临行前,圣上想让下官聆听王爷的意思。”

燕王长喘了两口气,缓缓的掏出了一个金色布包:“先王御赐金印,请大人带我转交圣上,即日起,解散所有文书家甲,只求全家团聚,过一个庶人的生活。”

方中似乎没想到燕王真的会缴印,略一迟疑:“王爷的金印下官先代为保管,回京之后请圣上圣裁。”

“有劳方大人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方大人是哪一年的进士?”

“下官是洪武八年甲子第二十名,做过凉州县令。”

“方大人的皇上如此器重,将来——前---途----无---量。”量字没等说完,一口鲜血再次涌出,昏死了过去。

“王爷——王爷——来人——来人。”

“呼啦”一声,所有人都涌入屋中:“王爷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说话间王爷就昏死了过去,”方中吓的面无人色。

道衍在燕王“百汇”刺了一针,燕王突然睁开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方中的腿放声大哭:“万岁,万岁臣冤枉。”

“啊”方中吓得躲在方孝孺身后,燕王又抱住方孝孺的腿:“娘娘,臣冤枉,臣冤枉。”

张玉死死抱住燕王:“王爷这是怎么了?”

“王爷得了失心疯!”道衍道。

“我们立刻回京复命,尔等要好生善待王爷。”方中说完急匆匆的离开王府。

“皇上,娘娘,皇上娘娘,臣冤枉。”燕王挣脱张玉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幸好大将朱能巡营归来,和张玉一起将燕王脱了回去。

屋内静了下来。

马蹄飞扬,卷起白雪“快跟上!”卫队长大喝道,却看见一个士兵气喘吁吁,手里还提着裤子:“你他妈干什么去了?”

“拉——拉屎。”

“快归队,城外十里扎营。”

营帐早已准备好,中郎将谢贵,张炳二人在帐外列队相迎,众人下马进账,帐内燃了四盆炭火,暖气熏人,飘着奶茶的香气:“塞北之地虽不比京都繁华,却也别有一番苍茫之色。”方中道。他似乎意犹未尽不断的向帐外眺望。

滚烫的奶茶并未驱走铁铉的寒意,相反倒似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方大人,我总觉得燕王在演戏。”

“我也有同感。”方孝孺忧虑道。

“你们对他的成见很深,他几次吐血倒不假。”方中道。

“自古兵不厌诈,我们不可掉以轻心,燕王绝非向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大人虽慈悲,他人却并非如此,张谢二位将军领兵五千团团围住燕京城,不许任何人出入,一旦见其城内有异动立刻格杀,燕王乃沙场名宿,威震蒙古大漠,你们万不可掉以轻心,不论燕王出了什么事,千万别单独进王府。”

“末将领命。”

“听说塞北之地有一人间天堂名叫食神庄,是塞外财神所建,巡按大人若不到此看看可要遗憾终生了。”铁铉道。

“顺便会会这个塞外财神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方孝孺道。

方中点了点头:“听说此人以贩马起家,说不定他那里会有好马。”

雪仍在下,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王爷的苦肉计演得不错。”道衍笑道。

燕王抹去嘴边的血迹:“大师的药果然灵验,吐了几口血倒觉得心宽体畅,你们觉得这个巡按是不是有些特别。”

“巡按不是什么大官,为何要大理寺卿和大将军陪同,而这个方中我好像没听说过。”张玉道,因为他跟随燕王的时间最长。

“因为他不姓方,也不是巡按。”燕王道。

“冒充信差可是死罪。”张玉吃惊道。

“他不怕,因为他是朱——允——文。”

“当今圣上。”这一次道衍真的吃惊了。

“他虽带了人皮面具,改变了声音,可他柔弱的性格改不了,这个方中是凉州县令,曾与岳丈徐达徐元帅相识,我见过他,十年前因胡惟庸一案入狱,再者,大理寺卿,大将军都是朝廷位高权重之人,怎么会对一个巡按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王爷智慧非我等能及。”张玉赞道。

燕王一笑:“我半真半假的喊了一声万岁,果然惊慌失措,以为我认出了他,所以才仓皇逃走。”

一股冷风,打断了燕王的笑声,燕王的对面突然坐着一个瘸腿老妪,叼着熏得焦黄的烟袋,顺着焦黄的牙齿冒着屡屡青烟。她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倒了烟灰,又装了一袋。

燕王非但没生气,反而站了起来,施了一礼:“想不到圣柳山庄瘸老残瞎排名第一的杀手柳如烟会现身燕京,而且光临王府。”

“呵呵呵。”笑如鬼谛“王爷好眼力,老身在燕京已经一年多了。”

“一年?一定是柳夫人派你来的,她——还好吧。”

“夫人还是和原来一样漂亮,只是有些记挂王爷。怕独孤鹤年轻,所以才令我暗中保护你。”“青鸾对我的大恩,我朱棣永世不忘。”说完双目竟有些湿润。

“好了,老婆子最讨厌什么想呀,忘呀,爱呀,这些话留着给夫人说吧,如今方孝孺铁铉已去了食神庄,张炳谢贵将燕京围得水泄不通,你要早做准备。”

“什么?他们去了食神庄?”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怎么知道食神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出了王府,我杀了后面的卫士换了她的衣服,到了城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如此还要劳你亲自去食神庄,传我口谕雷电双神,命独孤鹤和司马紫衣格杀方孝孺和铁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