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晨曦的缕缕阳光,一素衣少年不紧不慢地在荆棘中穿梭。凌少顷好生奇怪,这,不是茱萸谷吗?怎么满是荆棘?顺着小道过去,遍谷茱萸正盛,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这深秋季节,除了菊花,便是茱萸了。凌少顷心里空空的,远方的那一轮意犹未消的孤月,清淡,高寒,始掩不过光曦的热情照耀。有这么一瞬间,凌少顷想起了她,不知她是否也在想念着自己。十多年了,即使当时记忆朦胧,却忘不掉她在有限生命里的每一点一滴,忘不掉她对自己的呵护。凌少顷看着清月出神,隐隐约约听到呻吟声响,忙回过神来,四处寻找。如果呻吟的那人,是她,该多好!转身走过茱萸谷,慌乱地寻觅着。
终于找到了,她,在干草堆上,凌少顷说不出的激动,连忙把眼前这人轻翻过来,随着明眸黯然失色,凌少顷看清了眼前这人的颜容,不是她。她,确是走了,再回不来。为什么自己要一次又一次地去欺骗自己?真是可笑。
凌少顷把身旁这妇人扶起,稍微检查了下身体,除了些擦伤的,重的还是内伤。凌少顷抬头看了看山崖,好高,她,真是命大!凌少顷盘腿坐好,闭目运起了内功。身体上虽吃不消,但直觉上不愿意放弃此人。所以,凌少顷很是艰难地运功。而迷糊中的她也有所察觉,想要中断。
日过饷午,干草堆外窸窸窣窣,听脚步声,应该是谭幽岚回来了,凌少顷有气无力地翻身起来,尚未站稳又倒了回去。只一刹那,凌少顷被人拉住,“喂!”在急切的唤声中,凌少顷努力地睁了睁眼,晕了过去。
凌少顷的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房外太阳高照,有些耀眼。床边的人小心照顾着,既要为他熬药,又得不断敷额擦汗,见凌少顷醒来,满是兴奋:“你终于醒了。”
“谭,幽,岚。”
“是我,我在这儿,你觉得怎样了?”谭幽岚一脸焦急看着凌少顷,生怕一个不小心,凌少顷就命在一线。
“那位,那位……”凌少顷现在心疲力竭,说话声一字接不了一字,断断续续的。谭幽岚看在眼里,很是心疼。而这种感觉,除了剑七娘,他没对人怜惜过。
“你是说,你救的那位夫人?”
凌少顷点额,用力喘息着。
“不用担心,她很好,在隔壁房间休息呢!”
“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看着凌少顷,谭幽岚心底百味杂聚,这人真是的,明知自己身负重伤,还强着去救人,也不懂得珍惜自己。
经过谭幽岚的调养,凌少顷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这一躺便是好几天,凌少顷这好动的身子骨早就腰酸背疼的了,难得好转,死缠着谭幽岚要出去透透气,谭幽岚拗不过他,只好扶着他出去。门外,那位不知姓氏的夫人失魂落魄地坐着,对任何事都不作理会。凌少顷走过去,有些痴情地盯着她看,而她,却看着远处,两个受伤的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一旁的谭幽岚有些无措,只得站在一旁候着。
过了许久,夫人脸上轻轻划过两痕清泪,满是凄凉,自言自语说道:“为什么,连死都不行?”
凌少顷、谭幽岚猛然醒悟,原来此人是跳崖自杀,观察了她好几天了,终于蹦出了一句话,憋都憋死了。
“死,就什么都没有了,夫人。”凌少顷说道。
“家都没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位夫人绝望地看向凌少顷,“活着,自然有意义,可死了,就什么都没希望了。”
“夫人,您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谭幽岚低声问道,怕触到她的痛处。
“我姓毕,名姝。”毕姝?此话一出,两人同时目瞪口呆,“古城夫人?”
“正是!”毕姝想了会,又道:“不,我已经不是了。古城已经不是古家的了。”
凌少顷心扉澎湃,她,岂不是阿杰,不,是古飒的母亲?一场心思理定,凌少顷平静了下来。倒是谭幽岚心生惶恐,前些日子,剑七娘灭的不正是古城吗?凌少顷对谭幽岚的反应有些敏觉,但又不好当着毕姝的面说些什么。谭幽岚叹了口气,这是命,没有什么造物弄人!“我去帮你把药熬了。”谭幽岚说罢,移步离了去。凌少顷放心不下,挪步跟了过去,谭幽岚凌乱把弄着柴火,心不在蔫的。
“幽岚。”
“你怎么过来了?”
“不太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个大男人的。”这话,看似对凌少顷说的,实则是另有其人。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嗯?没呢!”谭幽岚漫不经心说着,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不愿意说。“哦,对了,我那天找了位在幽隐洞里的朋友,她说,叶姑娘被夜来香掳走了。”
“朋友?”这就更疑惑了,凌少顷现在不知是该信任他,还是提防着他?
“嗯。”
“其实……”谭幽岚沉思了一会,勉强地笑笑,道:“也罢,对解析不了的事,说多也是多余。自己造的孽,就得承担那样的后果。”谭幽岚叹了口气,转身去抱干柴。
他,到底想说什么?哪道说,他,是幽隐洞里的人?朋友?幽隐洞。凌少顷脑海里一下子闪过许多问题、猜忌。回头看着谭幽岚劲挺的身躯,凌少顷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诡异了。甚至于他的出现。筱芷的失踪,会不会与他相关?夜来香?凌少顷心里边一万个为什么,但眼前这位夫人,却确实因幽隐而坠,我该告诉她古飒的消息吗?可是,这要是被谭幽岚知道,又会怎样?她现在的情绪并不好说什么。
思忖过后,凌少顷取出一小竹子,随手把竹子的一头捏成一朵夜来香,又刻意描了些字样,接着拉开了尾线。这是龙啸山庄的暗号,谭幽岚身上也有一个,而凌少顷此举,为的是防范于未然。至于阿杰,得安抚好他的母亲先。
“少侠。”
“哦,你回来啦!”凌少顷一如既往地笑笑,不提其他。
“刚才我好像见你发信号了,是为叶筱芷的事吗?”
“呵,是啊,谭兄好眼力。只是这事实在拖不得太久,救人为要。”凌少顷有意回避,含糊应道。
“嗯。”谭幽岚接着又说:“据我了解,夜来香并不是好惹的料,我曾与她交手过,别的不说,单凭武功我便不是她的对手。再何况她善于蛊惑人心,一般的人很容易栽在她的石榴裙下。”
“你既已与她交手,又是如何解脱?”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男人都那么三心二意,当一个人心里有了另一半的时候,外面的再好也好不过自己心里喜欢的那位。”谭幽岚一脸痴迷地说着,看得出来,“中毒”不浅啊!
“看不出来啊,谭兄竟有心上人?”凌少顷噗呲一声笑了,谭幽岚这呆萌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你就别见笑我了,男子汉大丈夫,心有所爱再正常不过了,你呢?”谭幽岚不但没怪凌少顷,还主动搭讪上了。
“我,不算吧?”
“哦?怎么说呢?”这可吊了谭幽岚的胃口,一双眼睛直瞅瞅地看着凌少顷,把凌少顷都看得两腮通红了。
“哎呀,你看,她一个人坐在那边多无聊啊,咱们陪她聊聊天去!”凌少顷三百六十度一个急转弯,话题就成了毕姝,这让谭幽岚苦笑不得。
“哎,你害臊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谭幽岚说话这档儿,凌少顷早就趔趄溜到毕姝的身旁去了。谭幽岚笑着摇摇头,这人,实在太风趣了,有意思极了!
再看龙啸山庄,庄中人接到凌少顷的信号,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一直没有凌少顷的消息,大家这心里边都甭说有多害怕了,叶筱芷没救回来,倒把凌少顷给赔上了。此刻,凌霄已回庄中,正着手叶筱芷的事,而叶夫妇、楚南客、凌云芝相聚于此共谋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