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幽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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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只为交你这一位朋友(下)

别园渊林,芳草萋萋,锁不住新愁叠叠。红亭栏廊边上,阿杰心不在焉踱着,却不经意磕碰上了台阶,身子本能地下滑,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来给拉住了。

“公子。”阿杰抱拳道。

“没事吧?”

“没事。”

慕容苍穹瞄了阿杰一眼,道:“自打你从龙啸山庄回来,就心事重重的,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属下确实遇上了点私事,不瞒您说,那天,阿杰与少顷较量,武艺上明明就不分上下,为何阿杰却是输了的那位?”阿杰心里清楚,事情是瞒不住慕容苍穹的眼睛的,唯有坦白从宽。

“哦?你与他有过较量?”

“是。”阿杰应道。

慕容苍穹理了理衣衫,远远看向龙啸山庄,慢条斯理问道:“阿杰,你看我武功如何?”

“公子的武功当然是无人能及,光是慕容世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就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实。”说到慕容世家,阿杰瞬时明眸醒神,如同黑夜中的篝火,在一刹那找到命脉所在。

慕容苍穹听罢,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换作他人,早就高高在上,对江湖根本就不啻一笑,甚有者狂傲不羁。

茱萸谷的溪水淌淌,只见一蓑衣横放,谭幽岚半靠树干垂钓。

“哪道说至交就要毫不隐瞒吗?如若有朝一日,那个你所信任的人出卖了你,又该如何是好?”

“至交,不是无所不谈,而是无论你做什么,他都愿意去相信你、支持你,就算反对,也不会弃你不顾。所谓促膝谈心不点灯,靠的是心,而不是表面的景象。”司徒尹隐身暗处,对谭幽岚心传口授的,每一字,每一句,对谭幽岚来说都受益匪浅,“你如此拼命,为的又是什么?去讨好幽隐吗?你自己呢,想要的又是什么?”

“我!”谭幽岚一时语塞,竟被司徒尹这番话问得无言以对,“可是,尹爷爷,外面的人是不会接受我的。”

“你不试一下,有怎知呢?再者,你一直渴望离开这儿,对幽隐无恶不作早就戾气十足,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他若真想杀你,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吗?想必你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远处,悄然飘来一素影。凌少顷轻声走过来,半蹲在一侧,好奇地盯着目光呆滞的谭幽岚看。“没事吧?”凌少顷用肘子顶了下谭幽岚,“啊?”谭幽岚茫然的头绪忽然被打破,全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哦,是你啊,没事。”

“你在想什么呢?我看你心事重重的,当真没事?”

“呵,没事!”谭幽岚很是勉强地笑笑,十成八九还没晃过神来。“看不出你恢复得还挺快的嘛,竟连我都察觉不出来你在后面。”

“那还不是多亏了你的照顾!”凌少顷阳光明媚般无暇的笑,谭幽岚打心底羡慕。“谢谢你啊,幽岚!”

“客气什么,你之前不也是救过我吗?我向你许诺过,有用得着我谭幽岚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么说来,我们俩算是互不相欠了?”凌少顷清俊的容颜上坏笑一闪而过,趁机问道。

“额~”

“那你以后可不许再叫我少侠,恩人……”

“那我该怎样称呼你?总不能喊喂吧?”谭幽岚这内心顿时翻腾,连这都不许叫了,难不成让他谭幽岚随便给他取个名?

“嗯~”凌少顷直起腰板,对周围事物一眼带过,说道:“你可以给我取个名啊!”

“什么?”我没听错吧?谭幽岚对凌少顷这话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世人皆知名字取于父母,岂有让人乱取之理?

“好了,我凌……”话方出口,凌少顷慌忙收口,尴尬掩饰道:“哦,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喜欢为世俗拘束,所以,你也不必顾忌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谭幽岚猜忌道:“刚才你说,你姓凌?”

“哎呀,那是我一位朋友的姓,以前啊,我特别喜欢出去玩,我爹偏偏不允许,为了避人耳目,所以啊,就冒用了他的名字!”

“哦,那位朋友可有怪于你?”这就更好奇了,冒用一个人的身份,可大可小啊。

“没有啦,我又不是出去胡作非为,而且,我也是向他打过招呼的了。可你不行啊,你喊他名字,以后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们都惨了。”

“了解,了解!”谭幽岚敷衍道。

“幽岚,你什么意思啊?”

“没,没呢!”

“你说谎!”

“我只是想不到你一本正经的也有调皮的时候,看不出来啊!”谭幽岚会心地笑了,原来赤子之心的人,不仅他一个。“嗯~我倒是想想,给你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谭幽岚一副老成的样子,右手撑着腮思考一边揣测一边描摹着,“我姓谭,你又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同道中人啊!”

这话怎么听得怪怪的?凌少顷小心翼翼猜想着,他心里边其实比谭幽岚更好奇对方的身份。

“要不你就叫渊吧?”

“渊?”

“就当我们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不问出处,不问来路,不提江湖。”

“好!”两人不谋而合,心声一致,即刻击掌为诺。

“你看,那边有一独木桥,有没有兴趣去走走?”凌少顷挑衅道。

“好啊,看谁有本事先过去。”谭幽岚话说一半,身子已移步桥前。凌少顷当然不甘落后,快速闪到谭幽岚旁边。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便飞身上去。独木桥端,两人南北两侧各点,内力定位,蜻蜓点水式飘逸开来。

天,蔚蓝阔远,无尘无痕。不经细雨瘦风,不管世俗沉沦,那一片净土,依旧在。

“好久没呼吸过如此清新的空气了。”两人慵散躺在地上,静静地感受周围的一切,尘埃、泥土,鸟语花香……

“是啊!咦?不对,你不是一直都住在茱萸谷吗?为何说……”

“人在,心不在。”谭幽岚闭着眼睛,有心无心说道。

“哦!”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谭幽岚混浊的目光中带着异色,一脸疲倦看着凌少顷。

“你不说我自然也懒得过问,何况这是你的私事。萍水相逢,不问出处,不问来路,不问江湖。”凌少顷说道。

谭幽岚瘦削的脸上唇角微扬,甚是宽慰地呼吸着,均匀、稳重。

“不过,我倒真有一件事始终不明白。”

“嗯?你说。”

“我们相处的这几天,为什么你愿意跟我聊那么多?”凌少顷不解问道。

“一个人常年累月待在谷里闷得慌,难得有来客,话自然也会比往日多点。”

“可能吧,但我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

“那你觉得,我帮你潜入幽隐洞去询问叶小姐的去处是为了什么?”谭幽岚反问道。

“这~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去幽隐洞的吗?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一听说到幽隐洞,凌少顷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的。

“这不是回来了嘛!再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谭幽岚无所谓地安慰道。

“可能是想还我一份人情吧?”凌少顷猜测,可总觉得不是想要的答案。

“哪来的那么多可能?”谭幽岚饶有兴致问道。

“反正我就是觉得一切都有可能!”年少到底是任性,猜不出就耍性子,这可把谭幽岚逗乐了。

“那你说是为了什么?”凌少顷不服,稚气未脱地追问谭幽岚答案。

“我说了,你会信吗?”谭幽岚横眉一挑,挑逗道。

“那得看你说的够不够分量!”这会儿的凌少顷鼓着腮,爱理不理的样子。

可这话倒把谭幽岚吓了一跳,只见他诚恳说道:“只为交你这一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