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谭幽岚终于看见远处渊的小小缩影,悬着的一颗心悄然放下。
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即又掩了上。谭幽岚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半靠着栏杆,单手撑着头,苦笑盯着一脸疲惫的凌少顷看,正巧对上凌少顷看过来的目光,本还想着调笑一番,然凌少顷很是可怜兮兮扯了扯唇角,撒苦道:“我说谭大侠,谭大哥啊,你就别挖苦我啦,好不容易兜了几个圈才来到你这儿,你这……”太没良心了,竟还挖苦他。瞅着稚气未脱委屈巴巴的凌少顷,谭幽岚眉心舒展又摆出一副玩味未了的兴趣来,凌少顷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一副你不哄我我还不起来了呢!谭幽岚直接笑喷了,蛮逗的,别看渊往日里正儿八经的,闹起小孩儿的脾气来,可较劲咧。先是在冰河里找洞打水漂,这会儿还赖上了,以后还不知能闹出什么名堂来,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因为怕挨老爹的骂那溜得贼快贼快的,想必这次也是偷偷出来。
“好啦好啦,是我错了行不?瞅你这样,跟个泼皮猴似的。”语气中几分责备,几分宠溺。
凌少顷作了个鬼脸,再一次颠覆了在谭幽岚心目中的形象。
屋里的人,睨了一眼这方,不禁动了动容。心想,真像!
一个是游子在外久不归家对孩子心心念念的母亲,一个是自幼丧母表面洒脱实则缺乏母爱的孩子,也许只是因为境遇那么的相似,那么的渴求,让两人不期而遇,又是心有灵犀看向了对方。灼热的目光下,三人不免有些尴尬,凌少顷挠了挠头,腼腆且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正儿八经站了起来。古夫人亦扯了扯唇角,很是难得的露出了久违的慈母般的微笑,目光流转,柔情似水打量着眼前这孩子。这孩子,也就比古飒小那么几岁,大抵十七八岁的年纪吧。小时候的古飒,不也是这般调皮淘气、聪明伶俐的么?懵懵懂懂,多好!
“额,那个,我去热一热饭菜。”凌少顷清纯的眸子里躲躲闪闪,一溜烟儿没了人影。
古夫人别过脸,又是一阵叹息。
厨房里,凌少顷手忙脚乱摆弄着,后面的谭幽岚刚想说些什么,还没等他说出口,只见凌少顷一勺水倒进了他刚熬好的野鸡汤里,凌少顷一手持勺,整个人全然懵了,耳根顿时变得辣红辣红的,朝着谭幽岚又是一阵唏嘘,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再次挠了挠头。那滑稽搞笑的表情直接让谭幽岚笑哭。
“我说渊啊!”后面的话谭幽岚是说不下去了,背靠着门,生无可恋地看着凌少顷的“杰作”。这深秋寒冬的,逮只野鸡不容易啊!“终于明白你为啥不敢说你喜欢那个姑娘了。”凌少顷一愣,哪个姑娘?谭幽岚瞅他这模样,多半也是反应不过来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江湖儿女多情长,愣是不懂情和爱啊!”有了凌少顷前面的情绪铺垫感染,谭幽岚也开始了不正经,一个大老爷们,竟边走边念叨着酸情诗。
“我还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耶,我待她,像自己的妹妹多一些。”
谭幽岚不容他解析,吊儿郎当的步伐拖着远去的背影,好不正经伸出一根食指来,左右摆了摆。凌少顷咋了咋舌,很是无辜待在原地,手上那一个勺子,哐当一声掉到地上人才彻底反应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凌少顷就出门了,不用说,是猎物去了。谭幽岚本还拦着的,可凌少顷执意要去,也只好任由了他。
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铺盖了原本泥泞的路。外面的人进不来,同样,里面的人也出不去。看来只能等雪停了再启程了。居安政独自坐在一处,细细擦拭寒刀,锋利的光芒随着手腕转动折射到狄新脸上。狄新侧过身,百无聊赖的往洞口砸些枯枝碎石来打发时间。
茱萸谷,空荡荡的晃若一座死城,寂寥、空洞,若不是平增多了几位客人,那简直就是荒谷。满山爬的枯藤缠绕着的陡崖峭壁,连苍鹰都屏了声响。山腰处,时不时掠过几个身影,偶尔窜出个小脑袋来,扑通扑通地往前蹦,倏地,某人止了步,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挪动,突然猛地一扑,竟逮了只肥兔。
冷冽的谷风不耐烦打发了残雪星月,天际那方久久才慵懒泻出一缕光芒来。少年左手换右手,大口大口往手心呼热气,转身又去了别处收了网。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少年一脸坏笑瞅着手中不停扑腾的两小鸟,幸灾乐祸道:“哎,都说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怪啊就怪自己太不小心,森林法则嘛,我也没办法。再说呗,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吃了虫子长了肉要是没付出点代价,岂不是有违世道?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嘻嘻!”暗中的人不屑闷哼了声,却如针尖穿叶入了凌少顷的耳,少年一惊,倏地没了身影,那速度之快,堪比疾风过山隙。暗中的人只见残叶旋起,未及跌落。恍然若梦一场。另一端,某人不以为然扯了扯唇角,弧度高扬,好比这方只是上演了一场好戏,而他,恰巧碰见而已。
“还好,你们都在!”凌少顷道。狄新见有兔子,满心欢喜跑了出来,“你这是帮我们打的兔子?”
“嗯。”
狄建、豪书闻声也走了过来,那兔子肥硕粗壮,洞里几人瞧着都已垂涎三尺,这寒冬并不好逮猎物,再看凌少顷一身汗水,自知人家那是下了好一番心力,狄建等人又是一阵感动,连连道谢。凌少顷摆摆手,让他们烤了吃好早点启程,这茱萸谷已经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