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影想起与他分别后所遭遇的一切,泪珠不禁在眼眶中打转,强行忍住,微笑道:“没有……我已拜了柯岩为师,他不会对我怎样。你走吧……”狠心挣开了他手,转身欲行。
古斜阳知她决心已定,不容更改,急在她身后低声道:“我听屈大哥说过,后山石洞机关密布,但全是依奇门遁甲而建。一般人见了,自然会走开、休、生三吉门,疑心大的却反会走死、惊、伤三凶门,但真正能通行的只有杜门和景门。你、你千万要小心!”
陈月影回过头来,向他望去,见他面上尽是关切之色,心中一暖,点了点头,道:“你也要小心。”
古斜阳见巡夜教徒已近,急又低声道:“五日后此时,仍在这里相见。”转身消失于草木之后。
陈月影也不敢久留,急掠而出,悄无声息地向居住之处奔去。
有了古斜阳的指点,次日进入后山石洞之后,陈月影便又悄悄向内探去。她跟随关在洲学武学医,对奇门遁甲也略知一二,到了昨日被困的岔路之上,细查方位,早看出杜门所在是一堵石壁,而景门则是指中间的洞口。
她略一犹豫,想到石壁之上纵有暗门,却不知通向何处、是否有人,倒不如先进中间的洞内探个究竟。这中间的石洞却曲曲折折,有几个地方甚是可疑,陈月影都以轻功飞跃而过,不敢轻易涉足。
在这迷宫般的石洞中走了好一会,陈月影不禁有些心焦,只怕柯岩或莫池言忽然心血来潮,想去看自己炼药的进度,就会发现自己不在其中。算算时辰,若再找不到制毒之所,自己就该立即返回。
忽见前方又现出一个洞口,陈月影观察方位,那却是生门所在,于是并不上当,而是走到了杜门之前,却见那块石壁甚是光滑,并无像是机关的突起。陈月影只觉奇怪,但之前所经过之处,只要是杜、景二门的所在,就必然会有通道,现在这石壁看似绝路,反而更惹她怀疑。寻找了半天,仍不见机关,一气之下,她一掌拍在了石壁之上。
却觉那石壁轻轻摇晃了两下,陈月影心中一喜,已看出石壁上确有一个暗门,自己刚才那一掌已令得暗门的边缘现出缝隙,只因未曾用力,才会推不开暗门。她立即运力于掌,再次向石壁上按去,只觉那暗门甚是沉重,但在自己掌力推动之下,仍慢慢地开启,原来却是一道转门。
陈月影推开了暗门,立即闪身入门,忽见门内已有数人席地而坐,大吃一惊,急抽出玉笛,却早望见那些人的服饰装扮各不相同,有僧有俗,有男有女,顿时想到,他们一定就是当日被擒的少林、峨嵋、青城、崆峒、昆仑五派高手。
众人被囚数日,早已筋疲力尽,见有人进来,本以为又是前来送饭的烟罗教徒,但等看清她的模样,不禁都吃了一惊,认出她正是当日破坏拜将台之会的少女。杨梦蝶早已出声叫道:“陈姑娘,是你?”
陈月影收起玉笛,奔到了她的身边,道:“杨掌门,原来你们被关在这里。现在暗门已开,你们快些逃走。”
杨梦蝶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们、我们全都身中剧毒,四肢无力。就算你放我们出洞,我们也逃不了多远。”
陈月影急伸手探她脉门,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一旁的月清和玉燕见状,急道:“陈姑娘,掌门师姐她伤势如何?我们不敢奢望,只求你能将掌门师姐救出,免得峨嵋一派从此一蹶不振。”
杨梦蝶抬手制止了她们,已向陈月影道:“陈姑娘,我不要紧,请你先救其他几位掌门。”
陈月影默不作声,又分别替众峨嵋弟子把了脉,这才立起身来,快步向围坐一圈的少林众僧走去,向虚明道:“大师,容我替你和众位高僧把脉。”
虚明缓缓道:“姑娘,你孤身来到这里,一定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请勿耽搁,速速离去,只求你替我带一句话回少林。”
陈月影叹了口气,道:“大师,如今我自己也身陷烟罗教中,无法自由离去。但你们身中的剧毒,我倒可尽力一试,设法为你们解去。”
青城掌门卢皓月闻言道:“姑娘,若你真能为我们解去体内之毒,大恩大德,日后青城一派定当重谢。”
陈月影替少林派众人一一把脉,同时问道:“烟罗教将你们囚禁于此,究竟有何目的?”
只听昆仑掌门布翼叹息道:“他们想逼各派臣服,共尊烟罗教为武林第一的门派,以后各派都必须听命于烟罗教。”
陈月影这时已替昆仑派众人把过脉,又转向青城派弟子,闻言皱眉道:“若你们永远不肯答应,难道他们就要永远囚禁你们?但你们若长时间不回本派,各派弟子必然为了寻找你们的下落而与烟罗教冲突,若再有人从中挑拨,就连各派之间甚至都会互相猜疑,到时岂不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虚明不禁目注了她,微微点头道:“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却已能想得如此之深远。”
陈月影又替崆峒派众人把脉,崆峒派自掌门魏升平死后,众弟子便以徐若清为首,虽面对烟罗教的逼迫,却矢志不渝,坚持到了现在。徐若清虽然心中牵挂杨梦蝶,但两人各自在崆峒和峨嵋弟子的围绕之下,只能远远望上几眼,却不好意思交谈。见陈月影替自己把脉,徐若清这才轻轻开口道:“前几日烟罗教之人曾经提起,说他们现在正加紧炼制可以操纵人心神的药物。一旦炼成,就会给我们服用。”
布翼冷冷道:“他们若是迫我吃这种毒药,我宁可自尽。”
卢皓月面上现出担忧之色,道:“但若他们竟将药物放在食物和饮水之中,让我们无法察觉,那就糟了。”
陈月影也是心中震动,如此说来,正在炼制此种毒药的人就是莫池言了,难怪这几日很少见到他,看来他正加紧制毒。若再不能找到他制毒之所,让他先制成了毒药,那的确将是武林中的大患。
她已为所有人把过脉,这时便缓缓立起,沉思片刻,道:“众位,我已经查明你们体内所中的是同样的两种剧毒。第一种毒入体已久,不过不足以致命,只要过几****炼好了关凌丹,自然就能为你们解毒。但第二种毒却是莫池言的蚀骨化功散,这种毒,目前我尚未找到解毒之法。”
杨梦蝶慢慢站起身来,见她脚步虚浮,陈月影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只听她道:“陈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不必为了救我们而勉强自己,我只希望若有一日,烟罗教的人真给我服下了能丧失心智的药物,到时请你一定要设法杀了我,以免我受人操纵,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虚明、卢皓月、布翼、徐若清同时道:“不错,陈姑娘,我们也希望如此。”其他众弟子也都纷纷响应,面上现出视死如归的气概。
陈月影心中十分焦急,但见众人如此,为免让他们更加忧心,面上不动声色,毅然道:“你们放心,我一定尽快找到解毒之法,救你们出去。请你们再多忍耐一段时间,时候不早,我必须走了。”
杨梦蝶点了点头,道:“陈姑娘,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陈月影向众人略一抱拳,转身飞掠而出,又推动石门,将它关闭,以免让人发现曾经有人来到这里。
本想寻找莫池言制毒之所,不料现在却知道五大门派危在旦夕,若不能及时解决,江湖中又将有一场浩劫。她忽觉肩头似有千斤重担,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不由咬紧了牙关,向自己的炼药之所飞奔而去。
夜深人静,陈月影想起今日正是与叶韵蕾所约的联络之期,于是悄悄起身,向门口走去。
忽听云独步轻轻笑道:“你若是又想月下吹笛,没有我护花的话,难免会惹人怀疑。”
陈月影一惊回头,只见他已自躺椅之中坐起,笑望着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过他的耳目,于是一言不发,打开房门,已向那日吹笛的山头飞纵而去。只听身后风声飒然,却是云独步已然追来,她仍不理他,径自前行。
刚到山巅,已听见箫声传来,听得片刻,陈月影不禁面色大变,想不到师父和铁心先生所中之毒已如此之深,若在一个月之内不找到解毒之法,铁心先生就回天乏术,就连师父,也不过只剩两月的性命。唯一可喜的就是他们现已藏身附近的一个安全之所,只要自己在总坛之上吹起玉笛,便可随时与他们联络。
陈月影默立良久,才慢慢将玉笛凑到唇边,吹出一曲,无非是让众人放心,说自己必能在一个月内找到解毒之法,并约定一旦找到解毒之法,就以笛音告诉他们。只听箫声又响,却是让她多加小心,这才停歇。
陈月影木然伫立山巅,想到自己所肩负的重任,又是焦急又是茫然,只觉烟罗教总坛之上步步陷阱,自己又太过渺小。她想得出神,忽听身旁的云独步淡淡道:“曲子吹完,就该走了,难道还想留在这里吹风不成?”
陈月影霍然转身,向他望去,心中忽想起前日在后山石洞之中他所说的话,若他能够帮助自己……但她随即猛地摇头,想要摆脱心头涌出的这个可怕念头。这样一个无情而又自私的男子,自己若要求他帮忙,不知还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心中忽然很是害怕,怕自己会忍不住开口求他,而她知道他要的代价自己绝对付不起,于是一言不发,已向前急掠而出,就像是要从他身边逃走一般。
直冲回了房中,关上房门,陈月影才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不止。忽然之间,关在洲毒发的惨状、武林各派与烟罗教相互厮杀的血腥场面,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不!不可以!自己绝不能让这些变成现实。但自己这两日在石洞中再怎么搜寻,也找不到莫池言制毒之所,如果再拖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陈月影觉得自己已是穷途末路,快要被肩上的重担压垮。忽听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之声,门外云独步淡淡道:“你该不会逼我撞门吧?”
陈月影踉跄向前走出几步,以手扶住书桌,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只听身后房门轻轻开启,又轻轻关闭,虽然没有听见脚步之声,却猜到云独步已立在自己的身后。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忽地转身,问道:“那****说过,若我想要你帮我,并非绝无可能。”
云独步见她在山巅之上听了箫声之后忽然面色大变,知道必然有事发生,于是紧追而来,忽听她如此一问,不由也吃了一惊,半晌才道:“不错。但我也说过,你绝对不会答应我的条件,所以……”
不待他说完,陈月影已一字字地道:“说出你的条件。”
事出突然,云独步不禁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