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出宫了?
夏慕清目光微凝,看着缓缓而行的挺直身姿,所经之处,那天生贵胄之气令行人无不纷纷侧目。
不仅舍弃了轿辇徒步而行,身后的何成等几名黑鹰卫亦与秦云傲保持着一定距离,显然是不想引起过多注意。
“待我去吓他一吓。”花慕白眉眼一弯,说着便要上前。
夏慕清一把抓住他,眉心微拢轻声说道:“我们还是跟在后面吧,既然他出宫没有告诉我们,说明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你这样冒然上去,岂不会破坏了他的计划。”
“也好。”花慕白收住脚步,弯唇一笑,“我们就看看他到哪里去,若是正事便罢了,若只是出来玩耍,那可有得被我说了。”
夏慕清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与秦云傲隔了十数丈的距离远远地跟着,纵使中间人潮涌动,她依旧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那抹背影。
到了一座灯火辉煌,丝竹声声之处,秦云傲停下,何成上前与守在门前的小厮交涉了几句,那几名小厮便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进去。
夏慕清上前几步,便已看清那门上的牌匾。
听雪楼。
她顿时觉得一阵寒气袭上了心头,耳边又响起那小贩艳羡万分,推崇倍至的言辞。
秦云傲,莫非你也是这等喜好风月之人?
想也不想地举步上前,却被那几名小厮拦下,要求出示席位排号。
“花慕白,不管你用何种手段,今晚我必须进这座听雪楼。”退至远处,夏慕清淡淡开口。
她并不认为秦云傲是喜好美色之人,她不信他瞒着她偷偷出宫来这种风月场所,只是为了看女人那么简单。
但她必须亲自去证实。
“慕慕,你没听那小贩说么,要看这雪裳姑娘跳舞,须从月初便来预订席位,如今只怕里面已经没有位子了,不妨,我们改日再来吧。”花慕白嘻笑着便要拉她走。
“花慕白!”夏慕清定住身子,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最喜欢看美人么?怎么,这么美的翩鸿飞雪你就不想看?”
花慕白被她所散发出来的冷意镇住,小声道:“不是不想看,只是没有位子也是没办法不是?下个月再来好了。”
“花慕白,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怕被我看到秦云傲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么?你若真担心他被别的女人勾了心,便随我进去。”
花慕白有些怔愣地看着她,一时竟立于原地。
夏慕清脸上神情愈加清冷,勾起一丝讥讽:“你是对他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若我与他的感情真是如此不堪一击,今日见了不也是件好事么?”
花慕白定定地注视着眼前女子,在男装衬托下,女子眉目俊秀,英气内敛,而唇边那抹冰冷的弧度几乎让人不感直视。
“好,我们进去。”他唇角微扬,轻柔地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相信云傲,他不会做出让你失望的事。如果有,我会帮你教训他。”
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也不管周围投射过来的异样的目光,他来到门口对着那几名小厮轻轻一扬手,只见那些小厮顿时变得神色呆滞,一个劲地对着二人傻笑。
花慕白看也不看他们,拉着夏慕清往里走。
夏慕清也不多问,她本来就知道他有办法,至于用什么方法,她无须多管。
一进听雪楼,眼前的景象还是大大超出了她的景象。
整个建筑设计成圆弧形,中间是一个极大的水池,雕栏玉砌,美不胜收,一座玉石圆台缀于水池中央,巧夺天工,独具匠心。
水池周围一圈是连成一片的大厅,此时已座无虚席,二楼则格开了一间间的雅间,每一间都用一幕珠帘挡着,能清楚地看到水池中的情景,视野极为开阔,想必花费也是不同。
客人虽多,但皆是达官显贵,身家不薄,此刻就算是等待,亦都是轻声交淡,未见任何粗鄙之举。
清丽佳人穿梭斟茶倒酒,却不象寻常青楼那般陪酒调笑。
花慕白带着她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抬眼处,正好看到对面二楼的一间雅间里,一副熟得不能再熟的面容出现在晶莹剔透的珠帘后面。
在他的身边,是她见过两面的燕子煊。
夏慕清眸光微动,他是来赴燕子煊的约?
回眸看向花慕白,却见他弯唇浅笑依旧,眸色却已极深,微抬着头看向对面,显然也看到了两人。
这样的眼神,她知道不是因为秦云傲。
那么,只能是因为燕子煊,可是,花慕白与燕子煊似乎并没有可交集的地方。
舒缓而轻柔的琴声响起,编钟叮咚作响,四下的轻笑浅淡声随即停止,所有人将目光全都集中在中央偌大的水池上。
夏慕清知道,这是雪裳要出场了。
潺潺流水自水池四角的金鲤嘴中倾泻而出,朵朵凝香吐蕊的粉莲自水面升起,一束银白的月光自玉台上的天顶照耀而下。
悠扬的琴音和着清丽的笛声飘渺而空灵,蓝色轻纱的曼妙身影宛若凌波仙子自空中徐徐而来,缓缓落于水中的玉台之上。
只是一个出场,便令无数男子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