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溪的眼眶里忽地泛酸。
上面那人继续说:“几年里我们分分合合,却始终没有断了联系,我知道,从我遇上她的那天起,我的心里就再装不下其他人,从我遇上她的那天起,分手这个词就离我远去。我知道她心里还有很多放不开,但是我能等,没有了她的生命将会变得如此漫长,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等下去?”
卓溪无助地伸出手寻找慰藉,白茹心疼地一把攥住,两个人都隐隐地,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我今天之所以要上台来,是想再次为我的姑娘唱一首歌,我希望她能知道,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开她,无论我的决定对别人来说有多么大逆不道,我这一辈子也只认她一个人。”
乐声响起,那熟悉的嗓音缓缓流淌在礼堂中,像是丝丝情丝,直接钻进卓溪的心头。
“手心仍有一丝温柔残留,孤独的夜是谁让我等候,何时微笑变成一种奢求,就算时间倒流页无法挽留。那些因为年轻犯的错,就像秋天的落叶早已经随风而过,但有些话我始终不能说。”
“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错过的甜蜜是否还能继续,曾经一起取暖的外衣,丢在哪里。如果我们依然在一起,再黑的夜晚我也无需躲避,一段永远封存的记忆,随风而去。”
“……”
卓溪已经泣不成声。
“小茹,你带我走好不好?”卓溪无力地趴在白茹肩膀上,哭着请求。
“好,我们走。”
吴姗姗拉住卓溪,“哎,你们怎么走了?”
“我不舒服,就先走了,裴达回来你帮我说一声。”卓溪吸了吸鼻子,淡淡说。
吴姗姗看了看台上,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个卓溪和佟少之间的事,她今天来就是裴达临时拉来拖住卓溪的,目的就是不让她落荒而逃,那节目她也算看过了,这下要走了,吴姗姗却不知道该不该拦着了。
“我觉得你还是再等等,裴达马上就回来了。”吴姗姗说着就掏出了手机,“你等下啊,我给他打电话。”
“不用了!”卓溪一把按住她的手,复抬眼看了看台上,那个人在一片灯光之中身影显得有些模糊,然而那声音却是真真切切,卓溪听得心中闷疼闷疼,“你对裴达说,我谢谢他的好意了。”
吴姗姗眼看着卓溪和白茹离开,却再没有去阻拦。
还没等白茹将卓溪拖出教学楼,卓溪的腿已经软的不成样子,她跪倒在楼门口,垂着头,“小茹,我是不是完了?”
“说什么呢?什么完不完的?溪溪你给我站起来,别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白茹的眼睛也有些模糊。
“小茹,你说我以后什么也不管了,我就要和佟左在一起,行吗?”卓溪的声音很轻很轻,她表面上像是在征求卓溪的意见,可是那语气,却像是在自言自语。
“行的行的,溪溪,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干嘛有那么多顾虑呢?没关系的,你什么都不用想,你一定是要得到幸福的,溪溪,你别难过了,我现在就去找佟左,你们两个拖得太久了,我一定要让这件事有个说法!”
“别去!”卓溪忽然止住白茹。
白茹也急了,“为什么?”
卓溪却抿着唇不说话,她不能说,白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不能说。
“别去了,”卓溪双眼无神地看着前面,“你带我回家吧,求求你了。”
白茹没办法,看着一会要这样一会又要那样的卓溪,心里别提多心疼了,此时她的心里也乱乱的,柳长安的弄个要死的样子实在是让她闹心,他们两个也在冷战期,本来想着还是不要分手,现在她却恨不得马上分手。
卓溪晚上没有回宿舍,和白茹一起回了两个人租住的小区。
第二天上午他们没有课,卓溪破天荒懒床,之前两个人一起逃课五天之中,卓溪都会在早上按时起来锻炼一番身体后才再去做别的,可是这天她却一觉睡到大中午,还并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白茹的尖叫声给弄醒的。
“你干什么啊?白阿姨来了?”卓溪迷迷糊糊地问。
白茹捧着笔记本电脑,那电脑还是在两人刚上高中那会白阿姨和白叔叔一块送的,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了,但性能还是很好的。她一下子跳到卓溪的床上,噼噼啪啪地打了一行字,又不知道打开了哪个网页,然后把电脑往卓溪面前一送,“快看快看,卓溪溪,你逞了H大的名人了。”
卓溪仍是没反应过来,迷蒙着双眼,嘟囔地说:“什么呀?”
白茹换了一个姿势,把屏幕远离了卓溪一些,“这下你给我看清楚了,你成了咱们H大的红人啦!”
卓溪翻了一个身,更远离了电脑屏幕一些,摆手说:“别闹,困着呢!”
“谁跟你闹了呀,昨天佟左在台上虽然是戴着面具唱歌,但是H大哪个人不知道那就是佟少呀,八卦的人再往里深挖一下,肯定就知道佟左昨天是给谁唱的歌喽,你看看这题目,啊?佟少催泪上演年末苦情追妻大戏,唔,我就不说那个帖子里的内容了,你看看,这底下还有图片,竟然还有你和他一块上学的照片,天哪,这是谁这么手欠拍的呀?这角度,完全就是专业水准呐……”
“啪——”
还没等白茹发表完,卓溪反手一下把身后的电脑盖合上,“人家写什么你就看什么?”
“废话,写了不就是让人看的。”白茹说,然后又去扳卓溪,“你倒是看看呀!”
“不看,困着呢,让我睡一会。你出去做饭去,饭好了叫我。”卓溪将头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说。
“嗷嗷,溪溪你个大懒鬼!”白茹大声抱怨着自己的不满,然后却还是很听话地下床出去做饭了。
卓溪听着那一声关门声传来,这才慢慢将握紧了被子的手挪开,被子失了力量的束缚慢慢打开,卓溪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便呈现出来。
佟左呀,你叫我该怎么办呢?
这边白阿姨一直一直在逼我,你妈妈也一直一直在逼我,你也一直一直在逼我,你们都逼我做什么呀?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呀?欺负我没有妈妈疼没有爸爸爱吗?欺负我无依无靠吗?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佟左呀,你不要再逼我了,我过的也不容易的,请你看看可以吗?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你看,我身体很强壮,可是我也会偶尔没有力气,偶尔我也会哭呢!所以,你别再逼我了行吗?我求求你了行吗?
卓溪泪眼婆娑,她不敢哭出声音来,只能再次蒙进被子,全身都缩成一团,她什么也没有,遇到事情了,她连个依靠都没有。
哭过之后卓溪便又睡过去,等到白茹做好饭来叫她,卓溪已经将心态都调整好。白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奇怪地发现,似乎以前那个将所有事都埋在心底,将心完全封锁的卓溪又回来了。
白茹的心一沉。
“溪溪?”
“嗯?”卓溪笑了下,“饭很好吃。”
白茹也笑,“我随便做的,你能吃得下去就好。”
卓溪温温一笑,不再说话,只是很安静地吃自己的饭。
白茹的心中更加不安起来。
“我下午不去上课了,想出去一下,你帮我过去点个名。”收拾桌子的时候,卓溪对白茹说。
白茹刚要张口问她去哪里,谁知卓溪却一言不发地直接进屋了,门不轻不重地关上,白茹的话被隔在外面。
白茹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佟左发了一条短信,卓溪现在这状态太不正常了,尽管这是她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生活状态,可是毕竟早就已经不这样了,现在又变成这样了,白茹怎么能不担心!
看了看时间,白茹估计着要是再不去的话老教授估计得抓狂,又看了眼卓溪紧闭着的门,白茹叹了一口气,拎起包,去上课了。
再晚些时候,卓溪收拾停当一个人出门,头上戴了一个大大的鸭舌帽,墨绿色的墨镜将哭得红肿了的眼睛遮挡住,卓溪叫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之后她又想了想,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之后她就关了手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在游戏厅里正处理一起青少年纷争的瞿风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叫来助手过来帮忙,而后掏出手机一看,顿时方才平静无波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忍不住的喜色,那个名字,那独属于她的署名,她主动给她发短信了。
可是却在打开短消息之后,那张还带着温度的脸,瞬间地冷了下来。
“五哥,我难受,想回家。”
短短几个字,却让游戏厅中的所有人见证了他们一直很深沉淡定的老板,失魂落魄地跑出去。
卓溪说她难过了,是谁让她难过了?那个佟家人?她说要回家,是要回哪个家?B市?
想到这里,他立马调转车头,朝着飞机场的方向开去。
清晨的时光很好,北方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了冬天的迹象,清清凉凉的,卓溪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外套,继续朝前走。
这个时间并不是烧香祭祖的时候,卓溪走在清冷的墓地过道,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她终于在一处被打理地很好的墓碑前停下来,卓溪直直盯着上面的名字。
卓云峰,卢雪。
那是她父母亲的名字。
卓溪走上前去,轻轻触摸上面凹凸的字迹,她有好久都没来过这里了,大概所有受伤了的孩子都想去妈妈那里寻找慰藉吧,所以她就来了。
爸爸妈妈,女儿好难过呢,女儿想靠着你们呆一会,可以吗?
卓溪闭上眼睛,那含在其中多时了的泪滴被挤出来,一颗落在嘴里,一颗滴到了墓碑前。
瞿风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昨天就坐飞机赶过来了,疯狂地找了一夜,几乎要把B市翻了个遍,而来到这里却是自己不由自主的,他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只是在他的心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卓溪一定是来了这里。
瞿风慢慢走过去,他的步子放得缓慢,生怕打扰到这个伤心的人,瞿风连呼吸都弄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