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军图。
军队行进配置的指示书。远距离行军打仗通讯不便,一但布置完成就不能轻易更改。而战争讲究的就是洞察先机。拿到了这个,就等于掐住了这支军队的脖子。
“操……”
叶荀跟方红莲一起死盯着李归雁半天,闷闷的蹦出个脏字,而且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了。
“操操操操操!”
叶荀看上去紧张的半死,用力将手中正在擦拭剑刃的抹布扔回木箱子里,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结果一脑袋撞上了车顶棚,咚的一声,疼得他眼泪当时就滚出来了。
“嘶——你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李归雁苦笑了一下:“我他妈也不想有啊……就为了这东西,枫华谷里所有的活物已经都成了肥料。标准的灾星邪物……”
叶荀有点失神的坐下:“这下玩儿大了……”
方红莲默默地把手里捏得不成形状的干粮放到一边,定了定心神。
“难怪李安下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命令,却没急着杀你。”他略一思索,神色一凝,“还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李归雁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们二人,又指了指外面的车夫:“剩下的,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方红莲眯起眼睛,靠坐回去不知又在想些什么。叶荀也终于是缓过来了,不过他明显没有道士那种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易容都挡不住他脸上的担心。踌躇了片刻之后,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端端正正的坐好。
“李归雁……校尉,我之所以会在枫华谷里遇见你,是因为在家中长辈那里接了个任务,护送任务。”
李归雁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毕竟之前他们之间一度信任危机,还对这件事保持着‘你不提我也不提’的默契。不过既然叶荀选择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枫华谷。护送。布军图。
“……该不会你就是去接应我的吧?”李归雁神色古怪的看着叶荀,“且不说这图是我和徐天晴意外获得并且随后就被围死了,也不说藏剑叶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就说我当时可是被追得急了随便跑的,鬼知道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你是要多赶巧才能正好遇见我?!”
“不是!我认得你是因为别的原因……”
叶荀尴尬的别开视线,然后又板起脸:“那个事儿以后再说。其实我一直对这次任务抱有怀疑,因为离家之时长辈什么都没给我,但交代我的话是:护送的那东西是什么我不需知道。”
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藏剑虽然不比那些百年大派,但也是光明磊落的正经门派,这种要求断然与理不符,所以我当时曾经追问,可长辈们却三缄其口,只说我必须护送一件没有人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走出枫华谷,还被要求必须走碰到你的路线。当时我接到的命令原话是:若遇见不平之事,一定要全力相助,出去以后不必急着赶回山庄,可以多在外面历练历练,滋长见闻。”
李归雁听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错得很离谱。
狼牙叛军虽然蛰伏已久,但是枫华谷之战暴起的突然,作为临时行动,事先肯定没有多少人知道。叶荀在到那里之前并不知道图的事儿,但却身负了这么古怪的使命。如果这一切是某人为了什么事情而布置的,那必然是要有一件值得这么做利益来驱使。
李归雁皱着眉,他感觉到了太多的不自然,转向还在思索的方红莲问道:“道长,你为何会突然对我这竹筒感兴趣了?”
方红莲抬眼看了下他,似是思索该怎么说,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军爷可是认为,悬赏令是李安发出的?”
“难道不是?”
“当然是。只不过,悬赏你的榜单,不止一个。”
方红莲轻叩着车厢里的木板,慢慢说道:“你的样貌,名字以及武功路数,早在半月之前,就已经在一些做暗处买卖的地方传开了。有人散播了密件的事,所有的追杀都不是巧合。你我交手那天,除我之外至少还有两拨人都是冲着你来的。”
叶荀心中一动,问道:“道士,那天那个七秀的女人可是跟你一起的?”
方红莲冷淡的一眼扫过,沉声道:“贫道素来不与人结伙。”
“果然,我就觉得不对劲!”叶荀一拍大腿,“李归雁我跟你说,那天我不是被那女人引开了么,她既不好好跟我打也不逃,就是死缠着不放,那时候我察觉到有两个人往你那边去了,可不一会就退了回来跟那个七秀一起撤走了。我当时隐约听见他们说被人捷足先登了,还以为是闹得太过,你被狼牙兵发现了,半道截了他们的买卖呢,所以才偷偷潜进了那个营地里想把你弄出来!”
李归雁头疼的揉脑袋,有些哭笑不得:“我这么多年都没离开过几次天策,就算是有仇人也都是些同僚,怎么江湖上倒是一堆对我喊打喊杀的?我这么金贵?还人人抢着要……”
“还有更金贵的。”方红莲哼了一声,“另一张悬赏令里,虽然没提及你身上带着的是什么宝贝,确实说明白了那东西只有你能看得懂,弄死了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归雁缓缓坐直了身体,觉得某些事情显现出了模糊的轮廓,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却又罩着一团迷雾,难以厘清。
“现在看来,有人在算计我,并且……他需要我活着。”
他话音还没落,马车就是一个颠簸,然后稳稳的停了下来。赶车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各位爷,咱们到地方了。”
方红莲眼神一冷,猛地掀起车厢板上的夹层,那柄长剑连剑鞘都未出,去在挥动间硬生生的割断了挡在他和车夫之间的布帘,稳稳的停在那车夫的颈边。
叶荀一愣正想开口,随即醒悟到这车夫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若是从这儿走漏了风声,恐怕他们就时日无多了。
他没开口阻止,最没有理由阻止的李归雁却是开口了。
“这位兄弟,虽然我们的确没准备给那位赶车的兄弟比较轻松的路走,但是让别人代劳,还是觉得挺说不过去的。”
那赶车人呵呵笑了一声,抬起手推高了头上戴着的斗笠,随着他的动作,粗布缝制的袖子滑落到了肘间,露出了布满花绣的粗壮手臂。
“这位爷真是好眼力,您不妨再瞧瞧,叫花子我——到底是好人,还是个饿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