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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那黑衣人扛起,轻轻地穿过外间的房子开了门出去,按照我来时的路折回就近翻过院墙,到得我放置马匹的那小树林内,寻了个黑暗僻静的所在,将他放了下来,把剑搭在他的脖子上,问道:“你是谁?在屋子里找什么?”
他好像昂着脸看我,那意思是老子不告诉你。我扯掉他脸上蒙着的面巾,可我还是不认识,我没有那闲心情和时间在这里陪他玩那个审讯的游戏,直接将剑在他的脖子上划一道血印,他痛得哼叫了一声,我道:“我可不想让你试试我的耐心,我问你几个问题,若是你不回答或者搪塞我的话,我的手就会向里多划一些,就是痛了你也别叫,万一我被你叫得怕了,手一抖也不知会怎么样,这剑好像许久没有杀过人了,不知道还锋利不锋利,这个你倒是可以帮我试试,我瞧瞧怎么样。”
我便随手在他脖子的另一处又划了道血印,道:“还不错,我也没使劲,看来这剑还是够锋利的,估计把你脑袋割下来的话,你也应该不会感觉有多疼的。”
那人在我划开这道口子时,哀叫道:“别,别,爷你还没问呢,爷,你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道:“那好,那这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谁?”
他道:“我是朱风的一个手下,我叫马六。”
我接着问道:“那朱风是谁?”
他道:“就是刚才和你睡在一起的那小姐的父亲。”
“哦!”我蹲下身笑着看他,说道:“说到这,我还要谢谢你呢,你的那药可真够劲的,那个小姐的身子现在想来还真是让人不能忘怀呢,这可都多亏你,要不是中了你的药,我也享受不到这艳福呀。”
他跟着我笑道:“这还不都是爷你的福气。”
我道:“要是今夜没有我的话,那你是不是就把那小姐给享用了,这么说来,我可是挡了你的路了。”
他嘿嘿道:“爷你这说得哪里话,这说明小的没这个福份,那小姐生下来就是让爷受用的,小的,小的只能去窑子里找些粗糙的姑娘。”
我用剑身拍拍他的额头,道:“算你小子会说话,好了,那我继续问了,既然你是那朱风的手下,那你为什么会敢动你家小姐,你不知道朱风很疼爱这个小姐的吗?”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看我晃了晃手中的剑,而脖子上那还在疼痛的伤印,也应该在提醒他我可不是个善主,咬咬牙回道:“不瞒爷,其实是有人盯上了那朱风这些年来抢夺的财富,想在今夜里找那朱风借点使使,爷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朱风原来是流窜作案的一伙江洋大盗的头儿,后来在云州犯事的时候,被人一下杀了七个,才隐姓埋名躲到了这里,但那么些年也是积攒了不少,如今落了人家的眼,怕是今夜过后这朱家大院就没了,所以我想着,看能不能先找着那些财富藏在哪里,顺便也把那小姐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嘿嘿,没想着,这不就遇着爷你了吗。”
这可让我心惊了起来,颦儿和小花都还在院子里呢,但面上仍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怎么这么大胆呢,对了,那些人能盯上这朱风,怕也是你的功劳吧。”
那人道:“这爷就冤枉我了,我也不清楚这些人是怎么知道后找到这里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卒子,而且是他们先找上我的,我…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些消息而已,他们答应会在事成后给我一笔钱,爷,你知道,像我们这种小卒影响不了大局的,反正这朱家大院被人家惦记上了,那早晚都要完蛋的,我…我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活路而已。”
我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那朱风,你主子呢,收拾收拾卷铺盖走路,不也是活路,你有这救主的功劳,还怕那朱风不赏识重用你?”
那人沉吟了下,说道:“那我把什么都告诉了爷,爷是不是应该放我一条生路?”
我略作思索,点头答道:“好,爷答应不杀你!”但心里道,可爷答应了那小姐要杀你的,什么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那人见我将剑还了鞘,振了振精神说道:“那个我家主人,就是那个朱风,虽然改了面容隐名到了这里,但还是疑心胆小得很,常派我们几个出外负责替他打探消息,因为我们算是他豢养的家奴,以前在他出外作案的时候负责照顾他的家眷,所以无论是乡野还是江湖,都没几个人知道我们是他的人,就在两个月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有个人找上了我,他很直白地就对我说,他掌握了我们主人朱风的情况,他们想要他这些年抢夺收藏起来的财富,还说他们原本是不打算找个人问情况的,但考虑朱风可能会把财富藏在另外一个地方,所以想找人预先探知一下,才找上了我。”
我道:“那既然他们选择在今夜动手,那意思是你已经打探出那些财富的下落了?”
他道:“那朱风是把那些财富分成了两份,一份就放在他的密室内,另外一份藏在了某个地方,我猜想关键的地图之类的应该是在他女儿的身上,所以爷你才看见我在那小姐的房里翻找的,不过我猜的这部分我并没有告诉那些人,我只告诉了那些人密室中藏了其中的一份,另外一份应该是埋在了另外的地方,只是打探不出来,那人就说,那就不管了,先把密室里的拿了再说,那另外的能问出来就问,问不出来也是后话。”
我道:“还有呢?”
他道:“爷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家主人逃,那是因为爷不知道看上这东西的是谁,爷要是知道了就不会问我了。”
我有些好奇了,便顺着他的口吻问道:“那是谁?”
他道:“爷既然到了这个地方,想必听说过这里的一个人物,在西北远去七十里的县城里,有个人称手脚通天的冯希云冯老爷,看上我家主人财富的就是他。”
我道:“他?他不是个生意人吗?怎么干起了这黑道的勾当?”
他道:“这爷问我我就不知道了,爷应该听说过他手下有四大金刚,而且这方圆数百里内,可以说无处不是他的势力范围,更何况既然他们盯上了这里,肯定会派人看着的,我们怎么逃。”
我道:“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你,是那冯老爷盯上了你家主人的?”
他道:“那当然不是,可是他们找上我时派来的那个人,虽然用帘子隔住了,可我光听声音就听出是谁了,因为我这个人天生对声音过耳不忘,我听出来是我刚好前些日子在春楼里,看到过这个人和老鸨子在说话,因为他的身份,我特地留意了会,记得他说话时的声音,那个人就是四金刚的一个贴身手下。”
我暗道,这可真是个大麻烦。我最后问道:“那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都会有谁来?”
他道:“今天上午传给我的讯息说是今夜子时,四大金刚中会有两个带着人过来,应…应该……”他抬头看了看月色,“应该不会太久了。”
该问的那人都已经回答了我,没有问的那人也全告诉了我,这让我竟是真有些想放他一条生路,可旋即想起那个小姐,也许没有他,那小姐不会失了身子从而让我占了便宜,我也不会知道在今夜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可毕竟我答应那小姐要帮她保守这个秘密,哪怕那秘密未必有存在的必要。
我转身,像是要放他生路的样子转身任他离开,其实是在心中对他说了声对不住,然后在他起身背着我离开的时候,抽剑划开了他的喉咙。我看月色已快近中天,离子时已经不远,惦记颦儿和小花,又怕那些人来时碰见我的马,我将那人黑色的夜行衣脱下,换了身上不堪的衣衫,免得见了颦儿不好回答,然后随便找个隐蔽处把那人的尸体藏了起来,召唤回来我的马,牵着找到一处距庄院不远又便于隐藏的农家的牛棚,边上还有个存放草料的地方,这样我把颦儿和小花接出来后也能临时藏下身。
我把马拴好后,迅速掠身再次进入那朱家大院,鬼使神差地一路来到了那小姐的房上,从窗户那先前点开的洞中望去,依稀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个坐在床上抱膝的身影,想着,无论今夜我杀没杀她的父亲,怕是她大小姐的日子都算是到头了,心中不忍,伸着剑柄在窗棱上敲打了下,结果那小姐像是没有听见,我不得不再次弄得大声了些,她才恍然不知从哪里将心神收回来,起身掀开惟帐道:“谁?”跃下床从墙上抽出剑,向着窗户这儿奔来。
我已翻身上了房脊,然后隐没于黑夜中,看她在房上四处张望,扭身向着颦儿的所在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