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落芙真正长大了,出落得窈窕生姿,容颜美好。
郁王用尽气力抬手只去掩着女儿的眉目,“你……很像你母后,很美。”
她只是颔首,努力地忍,这个时侯徒劳哭泣没有用,除了让父王更加伤心她不知道眼泪还能解决什么问题。
榻上的人很认真地望着那双血脉中传承下来的凤目摇首,“你母后放不下的……”
落芙猛地揪紧了父王的手指,“母后放不下什么?”
“她放不下我骗了她……当年是我骗了她,可是当时烽火战乱……十万人命悬一线都在我肩上,我不能放着他们不顾……不能看着麾下万人活活送死,我毕竟……”他呼吸之间都是阻碍,落芙越发不忍,只不断地颔首,却不敢再让父王说下去。
“父王身有重任,有担负天下的使命……可是却骗了你母后,她牢牢记了一辈子……”他眼前好像都还是当年她一身大红的嫁衣,昆仑狂风卷过,凤眼艳丽。
澜沧于她笑颜之后呼啸而过,几乎让他一刻便忘了天上人间。
这么美的画面,雪山金顶,沐安容素带笑站在那江边茶花树下,“三郎,我不要那富贵荣华,也不回雪山宫殿去了,你我今生都只做寻常夫妻,守着这一方茶花树,安安静静隐居于此,可好?”
他不知道当年的自己是否真的太过于舍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终究太过自私,郁景程当年的确有那么一刻甘心抛弃中原十万将士的苦撑心血,他只想握紧她的手应下,他说过的,“好,我们只做寻常夫妻。”
一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他就是她要远嫁的人,而他最后接到密报,那江畔的茅屋之中再无当年简单心意。
铁马兵戎,三国乱世。
如今的九龙捧珠蜿蜒映着若有似无的烟气,淡的像是蛛网一般入了邪。
朗朗晴明,郁景程牢牢握紧女儿的手,“落芙,父王很爱你母后,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再放着她一个人……咳咳……”他剧烈地咳起,落芙慌乱之中只急着替他拍着背间顺气,仓皇之中忽然便见了那枕边点点血迹,“父王!”
她声音颤抖却死忍住了眼泪,“不会的,落芙去传御医来,父王不会有事的……”转身便想冲出去唤人,却被郁王一把死死拉住摇首阻止,“无用……没事,吓到你了?父王……咳咳……没事。”
落芙略一停下突然瞥见了角落里的瑞金香炉。
小小一炉香木散开的香气,却总有种让人不安的压抑感,落芙细细地嗅着却知道这便是那一日绣娘送来的东西。
“父王,熏香扰人气息,落芙去熄了吧。”
榻上的人不住地摆手,“那是你母后送来的……无碍。”
她忽然沉下心来,只俯身替父王掩好被角,“父王好好地歇一觉,再醒过来便大好了。”淡淡的雀羽兰妆陪着父王浅眠,她望着榻上的男人还能够想起幼时他站于大殿上抱着自己接受朝贺时的姿态。
急景凋年,回过神来的时候,当年睥睨天下,放眼四方的男人如今却连起身都不得法。
她渐渐觉得榻上的人呼吸逐渐浅淡平稳,好似是真的入了梦。
喃喃地有些练不成字的惶惶呓语,却只是念着一个名字,“素素……”
他那么爱她,为什么如今近在咫尺还不能恩爱相守?
落芙轻轻起身拨开那垂纱后的香驴,瞬间一阵烟气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地掩住口鼻,拔下鬓上钗子挑开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