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墟一地,她眼看着石壁从身后被那人用力关上,落芙明明已经走出几步却突然疯了一般大力的挥开子息的搀扶冲了回去,四下太过昏暗,她努力地摸索,石壁只剩了一条窄窄缝隙,她探出手去只触到他身上带着的护甲,尖锐的凌石依旧刮得人生疼,落芙开口只剩喃喃之声,“……夏重城?”声音颤抖无法,她竟是紧张得无法控制,那人好似是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拉住她,“没有时间了,走!”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她不断地觉得他不是这样的男人,却更加思绪混乱,夏重城隔着那最后的缝隙开口,这种情势下依旧狂妄得谁也奈何不得,“我救你自然有我的目的,你不要以为……以为我只是为了救一个所谓的落芙公主。”这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单薄,他若当真不是为了救她,这一路上……又为了什么呢?
罢了,早已没有时间细想,夏重城干脆用力将那石壁掩上,只剩一句,“早晚一日,你不是公主,你只是我的兰。”
他不能再让兰花枯萎,他以前救不了养育自己十数年的人,就算屠戮天下他也心有遗憾,而这遗憾竟是在一个方才遇见的小小公主身上再度被燃起希望。
轰隆隆的声音将这一段隐蔽于地下的暗道分为了两个世界。
最终她整个人撞在那石壁上不断唤他,王副将更是已经大吼出声早已于事无补,厚重的暗门后毫无声响,好似是为了保险起见,这巨大的墙壁从这一端根本无法开启,只能从石屋中那一边才能推开,一旦进来便再无办法,子息念着什么扯过了落芙就推着她往前去,她却只是揪紧了那奴隶在黑暗中问,“他……为什么?”
子息傻傻笑,“主人便是不想你死呢,子息这么多年没见过他这般行事,但是主人决定了便没有错。嘿嘿,是主人让我护你走……快!必须尽快想办法赶出去,不然四下封闭……啊!时间长了我们都要憋闷死的!”
冗长的道路几乎要将人逼疯,一颗心都彷佛都跳到了喉间,落芙被子息拉着,而王副将怒骂再其后却也不得不随之而行,夏重城带入城中的人竟也陆续从石屋中赶入暗道追随而来,人人焦急,只说着皇子不准其他人一同出去,只言他自己一人想办法引开追兵才或许有办法。
但是这一人一剑,夏重城一旦有差池……就算他们有时间顺利赶出去,这一行所有人这么多年的苦心统统付之东流,落芙只是不断地念着他不该是这么执意冒险的人,但却也根本毫无办法。
最终那似毫无尽头的通道渐渐有了转变,她渐渐觉出脚底湿滑,空气里的湿润更甚,子息略略一停四下伸出手去摸索,“快了!该是已经进入河道之下了。”
周围的全是泥土凝结后的模样,早已走出了石壁的范围,落芙喘息不止,她身上还有多处伤势,撑着走了不知多久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王副将狠狠推了她一把却也是自知此刻再说什么为时已晚,诸人纷纷回望,明明只是黑洞洞的一片,却好似是人人都留在那井底一般紧张。
“二皇子万不要出事,否则我大夏王朝早晚都要被奸佞之辈一手葬送啊……”那经年的武将也恨不得杀了这祸水女子,子息赶忙憨憨的岔开话去,“你可还能走?”
落芙知道他们恐怕都是强压了杀了自己的冲动,撑着往前挪动而去,“我无事。”手上晃动的镯子磕碰在一侧的泥土之上,满心满肺都是形势危急带起的焦灼之气。
眼前一片纯黑,几乎又出现了那般极致的幻觉,黑白交叠的梦境里她不知何去何从,两端拉扯。
她只想唤哥哥,可是还能如何?
他死了啊,死在她眼前,那一日郁檀的血几乎都染红了所有誓言中的澜沧江水,汩汩皆是魑魅妄念。
落芙死咬着牙告诉自己他说过此生相守,但是这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对她自欺的嘲弄。
最终被子息拉着从地底重见天日的时候,她已经连喘息都成了负担,累得好似连手指都再无法抬起。
那暗道尽头满是泥土荒草,上去了却听见河水潺潺,竟已经是城外谷河之畔,王副将迅速带人爬上来看清四下,“这暗道本是多年前混入江陵信成的人留下的,他们身在异国怕万一哪一日形势有变,起码自己这一行也能有个逃亡的通路,没想到今日当真是救了我们一路。”
他瞬间回身瞪着那几乎冷汗淋漓的女子恨得咬牙切齿,一张蜜色脸上满是愤怒,“我等多人数年筹划……若不是为了你!二皇子远不用如此艰辛犯险!”
她整个人跌倒在郊野湿泥之上,竟是一时再起身不得,子息不断催促着快些去一侧林中先行藏身,而远处谷河临近城门之下的方向不断有画舫小舟靠岸等待,王副将放眼远望,“河道这一时尚有往来船只,只是都有重兵看押搜捕才准通过……故此才滞后这么多船只等候入城。”
这一来显然夏重城危急更甚,人人忽然都停了话,更是面上显了汗意,子息蹲下身来伸手试探的碰碰落芙手臂,“起不来了么?”
她用尽力气说了一句话,“你们……你们先往林中去……”她实在是不知此刻还能如何,只盼自己缓过口气还能撑起身来,那奴隶却仍旧是满面脏污傻憨笑着摆手,“我扶你起来就是了,快点,进入林子里便能安全些,起码有些遮蔽。”
这人一身蛮力,想也不想半是拖拽半是搀扶的把她拉了起来,没想到这女子竟是已经清减至此,对他而言竟是好不费吹灰之力,子息突然笑起来,“啊!我想到了,把你扛过去就是了!”说完了也不等旁人说话,兀自使力把她整个人放到了肩侧,低声呼喊着,“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