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重城!”她大喊而出却被他摇首制住,那人盯紧了他一字一句,“早晚一****会知道你叫什么,看着我……你不只是他们的落芙公主,你的命是我救得,你也是我的,给我牢牢记清楚了!”
就连夜色都被染得带了生杀予夺的肃杀之气,这个人剑眉之下的狂傲呼啸而至,带着太过于霸道的胁迫,落芙却有些慌乱的看着他,那手指下意识的不断的触碰在他手上,点点血水,王副将惊骇之余再顾不上废言,眼看夏重城左肩之下撕裂开的伤口也知他出城实属不易,不断让人想办法扯些布条来绑在他手臂上,“二皇子可是突围而出?”
看着他浑身湿透又是从河水之中凫水而来,恐怕定是走了河道。
他并不在意那伤势,干脆地抬了一只手去让人给他系上,开口随意答了一句,“不曾,只故意引开一小队官府的人,没想着后来竟是运气不大好,藏身于巷子里也刚好撞上了挨户搜捕的人,情急之下只得跳入河中,好在恰有官船须得出城,我一路勾紧船底……官船再无人搜查了。”玄衣人此刻说来甚是平淡,但谁都知道这城里对二皇子几乎便是必杀之令,浑身湿透不过片刻便已经淌了一地水渍,随身而来的奴隶自然在一旁赶忙想法引火,夏重城却很快制止,“不用,没有时间了,虽然现下已经出城,但我们一行车马所需都被迫留在了信成郡中,顾不上这许多了,须得连夜徒步赶往江畔,不然恐怕还要有追兵。”
她眼看着他起身毫不顾忌伤势便要往前去,落芙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夏重城,那人一停,有些讥讽声音,“不要这个时候再和我说你走不动。”
“不是。”她声音很肯定,却只是更加加重了三分的气力,好似是想了很久,终究问出口一样,“为什么这么冒险?”
他冷笑不动,手却没有推开她,眼前满是快要入了秋的郊野,忽然夏重城开口,却不算是回答,倒彷佛是有些感叹意味了,“其实我水性当真不好……”他看着握住自己的手,还有些剥落得所剩无几的凤仙颜色,“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念头了,小公主,你不懂的,想让一个人死太容易,而这样期待旁人活下去的心情……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了。”
碧血汗青往昔乾坤,这乱世烽烟人死得太过轻而易举,反倒让活着成了最最奢侈的事情,尤其是期待人好好的活下去,远比夺人性命要来得更加难得。
所以他想试着拼一拼,甚至一直到他说完这番话都气犹不定。夏重城仅仅是突如其来的不想让她死而已,而这种念头对于他而言太过难得。
一侧王副将急急聚集随行准备即刻上路,落芙最终告诉自己要站起来,扶着那树一点点撑起身子,夏重城走出几步回身看着她,低声命子息过去扶她速速赶上。
湛湛江水亘古不竭,江风肆虐,主要渡口之上皆被封锁,夏重城原先在信成郡外分道而行的两队人此刻终得汇合,恰是行至江陵之外一处小小浅滩,远离江口,尽日不分天水色,遥遥一片低矮的芦苇丛绕着岸边铺开。
落芙早已走得筋疲力尽,最后迫不得已仍旧是被子息连带着整个人托在肩上行进,那奴隶天生便是傻憨,空有一身蛮力,快步往前去也竟不觉得吃力,夏重城被王副将护卫在前,一时顾不上管她,一直坚持行小路绕到了江畔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恐怕此刻信成郡中还是一片慌乱四下搜寻。
夏重城一路上衣物早已全干,血迹更是干硬在了袖子之上,王副将仓促之间只来得及用布将其伤口暂行包扎,好在那刀口并不深,此刻两队人汇合之后,夏重城麾下众人统统单膝跪地回禀,“二皇子,船只已经准备妥当,此刻江上已不能再行大船,俱为百姓小舟,需得分批渡江。”
那男人恰是随意的抬起手臂来将那包好的布条扯了毫不在意,“一些小伤罢了,无事。江上形势可探查清楚了?”
“回二皇子,我等一行先至此几日,已经查清了四下,江陵沿岸具备官府封锁,南北通商更是早已被废止,唯有走此下游之地以小舟抢渡,江面宽广,一时才不至让郁国发现。”
眼见已过午后,这一行忽然改道入信成郡而出,着实比预计耽搁了太长时间,王副将吩咐众人分队准备登舟,突然目光停在那多余的女子身上,“二皇子,如今我们一行仁至义尽,这小公主好歹也算留下了一条命,且让她自去吧,我们需得尽快归国了。”
子息将她放下,落芙渐渐有了气力,却只昂首看着那副将很是笃定,“我同你们一起往北去便是。”
左右诸人大惊,王副将更是再无好气,“这一路都是你拖累我们至此地步!妖女……你捡回了一条命来现下还想如何!”
她却也不争辩,只看夏重城,“我同你走。”
那人正抖落衣上脏污,有人拿了件百姓的粗布衣裳来给他罩上,听得这边落芙如此说竟也没反对,只看着四下思量一刻吩咐道,“给她也去弄身简单的衣裳。”说着扯了条芦苇随意揉成了长带状,“把你发丝统统束起来,同我一队渡江。”
她顺势接过去再不理会旁人,王副将立时便又气得甩手而去,子息反倒是乐呵呵的跟着主人看着她咬了那芦苇拉起长发来,落芙左右绕了半天竟是从未自己亲手来束发,以往宫中原都是一切皆有人照管,秋儿更是细心周到从小服侍她管了的……如今呢?
再想起秋儿来……怕是她早已遭人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