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要带我回来……就算我不交出东西你也可以把我献给李德换得王位……”她缓缓闭上眼睛,耳畔刀剑铮鸣,黑烟几乎熏得人近乎窒息,铺天盖地的混乱几乎听不清任何声音。
王都驻军赶来肃清丞相府前****之时,忽然天摇地动,只觉四方城墙之下竟然白日遭受火药猛击……
“赶往城门!”
混乱的惊天阴谋,她已经管不了这许多。
落芙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哥哥,哥哥……
“芄兰之支,童子佩觽。虽则佩觽,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依旧是那样的画面,遥远的江水之梦,梦中日光灼灼,有人策马而来涉水而至,衣角鬓边都带了水汽。
那么蓝的天,两个孩子在金色的莲花宫室之间玩耍,一身白衣的孩子握紧她的手,总是扣着的,安稳无比,“父王又送了茶花给母后,这一次开得极好,大朵大朵……母后很是喜欢,总说当年澜沧江畔也满是这样的茶花……很美。”
说爱折花,青梅竹马,他眉眼之间都有些那样苍白的秀雅,却总是对着她的时候化了一江寒意,如沐三月春风。可是如今那一身白衣之人身在何处?天上地下,碧落黄泉,留她一人受尽苦楚。
“小公主。”谁在黑暗里不断唤自己的名字……固执而又坚定,兀自声声入耳将她从恐怖的梦中拉扯而出。
这么叫着的,也只能是那个毁了所有的人,她再次睁开的眼睛,只记得军帐顶上万年不改的尘土烽烟,扑面而来的寒风几乎要掠夺走她最后的暖意。
却有人身披寒甲,凝了暗赤色的血迹将她护在大毡里搂紧,几乎是将那温热的水捧到她面前,终于看到她眼睛里渐渐澄澈过来,有了自主的意识,夏重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几乎没有看到他这么狼狈过,即使是那个时侯他满身水污从信成郡河道之中逃出来,也没有过这样的神色。
落芙冷得不由自主打起寒战,竟有些嘲讽的脸色,只开口说了一句,“我竟然还能活着。”
他立时暗下了目光,“不是我。”
她摇首,“你不用解释,你为了你的王位早就已经动摇了。”
一旦回复了意识,落芙越发想起经历的非人折难,恐惧目光无法掩饰。他觉出这小小女子浑身冰凉,更加使了气力将人护在怀里,落芙却突然心下怕起来,“你放手……夏重城你放手!”完全散乱的长发和毫无血色的脸面几乎如同寒冬之中最最脆弱的花叶,只轻轻一碰便能碎掉一般,他再不敢逼她,“好……你不要紧张,都过去了,没事了……已经快要过去一月有余了,现下王都四野大火过后战事铺开……这里是我的大帐……”
他急急的说,却看着她的目光全是死寂,忽然便停了声音。
“你真狠……”落芙仍旧是重复着这句话,却突然盯紧了自己瘦弱的手臂,那曾经被他扭断的手已经长好,可是她却被人肆意凌辱,只觉得自己活过来之后一切都恶心的让人作呕,疯狂的试图逃开旁人的控制,却从指间开始疼得动也不动不了。
那一场噩梦……诡异的黑纱和金链还有那畜生苍老狰狞的怪笑,“小东西你这么美……可惜了。你可当真是人间极品……难怪啊……是有西域那边的血脉?怪不得这么艳……”
像是祭品一样被人碾过周身,她再睁开眼睛都想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开口的力气。
夏重城慢慢松开手,将她稳妥的放在小小的窄榻上,“我杀了他……我已经杀了他,你不要再想。”
多轻巧,杀了那个人他就可以继续来伪装他的沉默强硬,她的目光渐渐溃散,盯紧了他手里那一捧摇曳水光几乎成了怨魂,恰是映着自己腕子上的碧玉镯子,幽暗奇诡,“你本就在利用我……是我竟然开始想要信你……夏重城……你太狠了。”
是她太傻了,这世上是不是只有哥哥才会真心实意的待她?
夏重城竟是全然沉默,看着她的目光一点一点陷入疯狂却无能为力,最终只坐在她身边缓了口气,“好,便是我做的。”
一字一句从嘴中逼着自己说出来。
煞气破,地动山开。
帐外轰隆巨响,攻城之势绵延经久,王都早彻底陷入混战,丞相李德被夏重城斩于马下,而各方势力群起围进王都,太子趁乱逃出软禁之地誓要先行夺权继位,不想夏重城咄咄逼人,麾下五万人经年征战漠北,皆是骁勇忠心之人,此一时夏国王都之外哀鸿遍野,原有驻军同二皇子兵卒混战于野。
战事此消彼长,双方实力很难拼出胜负,虽说这孤注一掷毁尽王都的法子谁也料不到,但毕竟皇城规模远非其他城镇可比,这一时一刻都是危急,军营驻扎于王都之外郊野,二皇子却日日坚持回帐中亲自探问她伤势。
终于在冬日夜晚等到落芙清醒过来,昏暗的一切却好似又回到了逃亡路上,但是彼此却连那个时候的心意都再也寻不回。
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
她听着他竟坦然应下了一切罪孽,那一双凤目之中果然激发出了濒临撕裂的狠,落芙竟不知自己还有力气歇斯底里的怒骂出口,“你这个畜生……”撕心裂肺的叫声竟让他再也说不出任何,眼看着落芙疯了一般便想下地去撞向一侧的兵器长架,夏重城再也忍不住,飞身上前将她整个人抱起按回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