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宫人全都愣住不知如何说起,好在一旁那近身的宦臣郑公公奴颜媚骨,极是通晓人情世故,手里挑起那拂尘来,开口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吉兆!此为吉兆啊!吾王大喜!万岁万岁万万岁……”
“喜从何来?这芙蕖本是我郁国百年传承留下的水脉催生而出,如今竟然春季突然凋零……”
“吾王无需忧虑,公主刚刚出生就能有如此天资,竟然羞落百里芙蕖!公主日后必是绝世之姿,花神艳羡不得啊……”
一句话说得四下顿悟,宫人各个面上露喜不断地附和着,“公主出生天降吉兆!日后必将成凤!”连声齐贺,一副天降祥兆的祥和景致。
郁王也是哈哈大笑,“好一个花神艳羡不得!这是寡人的七公主,便赐封……落芙公主!”
仅仅是一个皇家尊贵的封号而已。
她还不曾有名字。
攒金的大红小褥围住幼小的婴孩,四周众人纷纷跪倒直呼贺喜,郁王抱着落芙公主喜不自禁,虽是个公主,但眼下嫡长子和另外两名皇子足够保证皇族血脉延续,这孩子一出生就应了百年难见的天大吉兆,又被宫人说得如此尊贵难言,立时就获得了郁王无上的宠爱。
王同王后感情甚笃宫内人人皆知,此刻郁王躬亲用软帕拭去王后额角湿汗,金纱挽起,落芙公主被他抱在怀中,“传寡人旨意下去!公主降生天下大吉,即日起全国欢庆三日!”
整整一夜凤箫声动。
光影过甚,连带着飞花遍野喜色撩人,白玉石桥上宫人托着赏赐于各宫室的金玉绸缎来往不绝。
谁也不曾注意到此刻后宫中半壁素白,玉夫人虽无妃嫔封号,却在三年前诞下皇子,谁料前几月突染寒疾,没熬过多久,玉夫人好端端的用了几帖药后竟然就不治而亡。
风过,曾经也裹了金的檐角落了些湿气露水,夫人生前所居的玉阁之中祭坛火烛明灭,映着王后泽宫中大红的绫罗恍若魔障,那风吹得满室浮尘蒙了眼。
玉阁中的下人眼望着摇曳火星悲戚不已,宫里人说了,今日泽宫见喜,不得再动这等不吉利的事,一把冷灰,连些冥纸也祭不得。夫人……
那下人正是当年一路伺候玉夫人的近身婢女,她怨毒地盯紧了那飞灰不燃,突然起身向着那裹了白的柱子狠狠撞去,“三皇子生母尸骨未寒……吾王却执意大庆,这便是深宫冤孽啊!三皇子……若是你平安长大,必要记得替夫人报仇,找出元凶!”
小公主的啼哭伴着玉阁里一声惨叫轰然炸开,白绸之上淋漓血迹画成了蜿蜒的符咒,索命般的尖吼死死地裹住尚不通人事的三皇子,“玉夫人,奴婢无德为夫人报仇血恨……愿随夫人长伴地下!”
生死不过几重朱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