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降生。
直到后半夜泽宫之前才渐渐安静下去,长长的玉阶之下有人放轻了步子,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路尚还迈不稳,却是直直地冲着那长阶而去,立刻身后有年长的乳母慌乱地过来拉着,“小殿下快别闹了,随我回去吧,泽宫今日大喜,王后这时身子疲累。”
完全是个幼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略显细长的眉眼,白皙的面上满是好奇和笃定,就是要去泽宫寻母后。“我要进去。”
静静夜色,重城正掩。
“万万不可,小殿下过几日再来吧,今日王后为殿下诞下皇妹,御医嘱咐了,王后需要好好静养,不能起身的……”
怎么说也不听,这孩子固执地非要上玉阶去泽宫里,乳母无法,只得逾越地一把抱起了小殿下,“殿下听话,别教下人们为难,今日要是放任殿下去打扰了王后,吾王怪罪起来可如何是好?”
那孩子生得极秀雅,却是个男孩子,面上温润恰似初生茶花,一听这话又被人抱起来挣不脱,更加不高兴起来,“我要见母后……”
听闻今日母后生了个公主,那是不是就是……我的妹妹呢?
彼时孩子心里非常幼小简单的念头,妹妹?“让我去看看妹妹!”
乳母看看四下好在没引起别人的注意来,赶紧抱着这金贵的小祖宗往远处走,“等王后养好了身子殿下自然能见得,今夜定是不行,快些回去安歇吧。”
天都快亮了,乳母无比头痛,怎么今夜小殿下一直闹着不肯去睡,哄也不听,一个转身的功夫就自己跑出来了。
抱着这满身金玉的孩子不住地劝着,小殿下平日极是好带,虽然年纪不过五六岁,天资聪颖却是自幼就看出来的,如今太傅已经开始教着认字,日日都安稳地坐于堂上从不哭闹。但是很明显,今夜这孩子犯起了脾气。
“母后!母后!”
泽宫长阶之下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叫嚷声,吓得门外守着的宫人纷纷走下来查看,一见了是小殿下人人都有些紧张,这殿下可是王后嫡出的皇长子,万一有了闪失忤逆了殿下的意思可不得了,马上跑去回禀。
碧色流光的镯子一动,造型精致却通体略显笨重,泽宫锦榻上还有些虚弱的女子应了一声,“让檀儿进来吧。”
泽宫里有一成不变的熏香味道,轻缓而不易被人感觉出的淡香,犹若似无化在鼻尖,宫人小心翼翼地抱了公主过来。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初生婴儿软软的的毛发贴在面上,她长得很像母后,带了些异族女子的轮廓,婴孩灿若星辰的瞳子盯住眼前人不放,原本都该是哭泣吵闹的孩子,落芙公主却在见到了自己同父同母的兄长那一刻突然止住了呜咽哭声。
好像还……微微地笑起来。
瞬间泽宫之中气氛变得柔软无比,小殿下也还是个孩子,却真的向着她伸出手去轻轻搂紧,“妹妹?”
婴孩不知是不是下意识地动作,抬起了柔嫩的小手,胖胖的白皙五指有一些想要抓住什么的意图,小殿下愣了一下,竟也同样地伸出手去。
握住她的小手,扣下的,是相守一生的温暖。
锦榻上的女子还穿着方便起卧的素衣,凤眼修长一贯平和优雅的声音,却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气,微微抬起榻旁的软帘来,“檀儿,这是你的妹妹,以后你们兄妹一定要守望相助,郁国……”看看周遭被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王后压低了声音,“还有泽国的希望,都在你们身上。”
微风飘忽而至,枯萎的芙蕖花瓣荡过水波。
那高高的宫阁之下一直亮着的琉璃灯盏,不知怎么竟就忽地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