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所能够看到的她，眼中只剩下枯井一般的颜色。
“素素，是我的错，我骗你，但不是为了利用你。”
“利用？”王后坐在榻边，伸出手来耐心地替郁王将颈边的结挽好，“什么算作利用……什么又算作是白头之约？吾王……当年江畔的人已经死了，我遇见的三郎已经死了，我说过，你无需愧疚，更不用想要挽回什么。”
那杯温暖的热茶如鲠在喉，饮得人身心俱疲，郁王蹙眉而起，却突然地握紧了颈边的手，“你恨我，我知道你一直都恨我，二十年过去，檀儿和落芙都这么大了……可是你依旧恨我。”王后突然听到落芙的名字想要抽手，却不想郁王死死地握紧并不松开，“落芙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不能让她有重蹈覆辙的可能，这一生她都不能离开故乡，一生都不能离开这里！”
郁王努力地握紧她想要试着让身边想起什么来的女人慢慢平静下来，“好，我绝对不会舍了落芙，绝对不会，她有父王母后，她还有你，素素……你不要担心落芙，我不可能会让她离开这里……”
赤色的裙摆骤然而起，硬是抽回了手，窗外春色缱绻，这一宫之中却是灰暗浮尘，明黄的帷幔晃得她有些闭上眼目，“我是被泽国舍弃的公主，绝对不能再让我的女儿重蹈覆辙，起码……她还有兄长……她永远都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背靠雪山的故国，环绕着澜沧江水和最最神秘的皇族，族人容貌艳丽同中原人不同，因地势易守难攻，泽国很多年都不曾涉及战火。
而二十年前的一战，她的故乡，她生长十数年的地方却也被迫卷入，最后的结果出乎意料。
血染茶花，却一朝偃旗息鼓，甘为朝贡中原。
“是想念泽国了么。”郁王轻叹，只听着殿外似乎又有了吵嚷之声，一时并不理会，王后靠在窗边拨弄香炉，面色阑珊，“想念么？想念也是回不去的，皇兄他早就忘了这个妹妹吧……是他逼我远嫁的，如今何谈想是不想。”
郁王披衣起身来，试图去想要揽过自己的发妻，有些陷入思绪的女人猛地回过神来，突然便蹙了眉退后避开，“吾王，殿外该是又有人来了，我便回去了。”
“素素，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想做的，我都可以……”
凤冠耀目，她却只是摇首，一个背影依旧像是那般跪在佛前的样子，疏离，淡漠，并且不带三分的留恋。
他如今龙袍加身地看着她，却也不知道当年江畔的女子究竟在哪里。
明明两个人都是变了的。
“郑公公？”王后突然打断了郁王开口，殿外立时起了应答，“可是有人前来拜见吾王？本宫这便要回去了，可命人进来。”
郑公公听了王后如此说，一时也放下心来，恭维了两句魏司马，便打开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