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掩盖了白日昭彰,太过幽暗的夜色里只有他面若茶花,清冷却又不乏温缓的眉眼足够刻骨铭心。
她牢牢地记得他望向那花灯时候的目光,太过于复杂却又有着暗色调的包容。
远比那热闹温馨的节日更让人心生向往。
心字衣,桃花面,佳节一夜天上人间,她只记得他手中冥冥灭灭的灯光映出了廊上花树的纹路,投在地上竟似带了些诡异宿命的影子。
“云染?”
“是,爹爹。”
走得远了,女儿的心神却回不来,身前的老者终究看出了些什么,“这便要入殿拜见吾王了,快别傻愣愣地心神不宁。”
云染颔首应下了,往前数步却突然大了胆子问一句,“怎么今夜宫中有人着白衣?热络节下,原是不该的。”
她有些端庄自持的影子拖在地上,想了片刻仍旧是问了出来。
爹爹引她走在先前,想了一想明白过来,“那是太子殿下。”
宫里飘起了些阵阵香甜醉软的味道,上元节灯火璀璨,郑公公命人在宫室檐角上都悬了五色的灯盏,晃起来便当真成了祥云般的吉利讨喜。
云染有些惊讶,那温婉面上却又很快地压下了所有,只剩得人面桃花,一身华贵却又并不张扬的紫裙从容而行,“那怕是云染失礼了,刚刚见了太子不曾行礼。”
魏长铮摆摆手,“可是方才廊下?那本是往东宫去的崇福门,山石隔着离得远了些,无妨,若是还有这个福祉再见太子殿下,你万别忘了礼数便好。”
身后绯红了面色的淡紫人影自然是应下了。
那一日佳节过后,朝堂几位元老近臣之间都知道司马府上的小姐有了意中人,全不似往年喜好诗书,不顾女儿之身反复求教的大家之态,如今那将过二八之年的云染小姐却也懂得了些羞怯。
于是魏长铮是不好开口的,只是当年从郁王还是景程太子的时候就一直躬亲侍奉的几个老臣却耐不住,开始忖度起了这司马心思。
春末之时,司马府上断弦不续,有女子捧了琴不知以何而弹,方覆指于五弦之上便见心神所扰,音律阻塞。
于是那青碧的华盖遮挡了日头,树下成荫,那空落落的紫裙只是空坐着,婢女过来说起新式的妆样,小姐全做充耳不闻。
没过几日还是那丞相曲恭知道魏司马不善说辞,来了府上饮些小酒先笑言两句,一副为人父母自然替儿女婚期忧虑的口吻试探道,“府上千金怕是有了意中人吧?若不是,我三子恰是歆慕小姐已久……”
“丞相可别打趣,三公子不是去年刚订了婚约么?”
曲恭更加添了笑,“是是是,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同吾王开口……我才跑来试一试么,云染小姐是司马独女,若非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恐怕是不能让小姐动心的,我府上那些不成器的孩子当年没有一个衬得了小姐风华,你可别不好意思说,我自是知道的,小姐自当还是要入了皇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