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数年不变的幽暗小径,兜兜转转,枯败了的枝上总有些形容可怖的鸟禽张开翅膀,那旧年了就死了的鹩哥如今空剩下铁笼荡在风里,她拉紧了罩衣走入冷宫,刚想入了华妃娘娘所在的空院,突然就听见了女人尖锐的嘲笑声。
“做你的荒唐大梦……郁景程才不会聘你那云染小姐为太子妃……哈哈哈,你不知道么?他怕死了王后,他内疚了二十年!”
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那冷宫空阁一阵凄厉的大笑。
廊下少女突然愣住,“……太子妃?”
落芙立时觉出了这冷宫中竟然不只华妃一人,她急忙看向四下,那一惯守着这阴暗地方的陈公公不知跑去了哪里,偌大的青灰院落竟然只剩下冷冰冰的风透体而过,她下意识地靠着墙角轻轻走到窗下,却听见华妃屋中却有了男子之音。
怎么可能……竟然有人胆敢擅闯后宫之地?
“婉华你不要激动,入了冬了,我怕你受不住,带了些东西来,你先不要管这等事。”男人的声音透出些苍凉,那声音带了数月经年后的低沉,明显不是年轻之人,落芙越发觉得宫里的事情远超乎自己想象,这华妃娘娘被打入冷宫数年,一直都听着当年五公主意外而亡,这华妃恐怕是疯溃了的,如今落芙静静地探听,她那字里行间虽然激愤难言,但恐怕绝对不是疯了的模样。
而那个男人……如此关心华妃,他又是谁?
屋中的两人越说越针锋相对,华妃明显是没有好话,似乎还不断地扯了什么砸在地上,“你不要妄想了,魏长铮……你同你那夫人所生的女儿注定入不了皇家,你还不懂王后这么多年是什么歹毒用心?她便是想兄妹相亲!如今郁檀早过了而立之年,若不是王后从中阻拦,你以为吾王是老糊涂了才不给自己的长子聘娶妻室?”
落芙死死地掐进了指尖,哥哥……东宫之中那一身白衣坐看花月,她到了十四的年纪不是不懂的,哥哥却从来都不曾想过妻室之事。
他好像总是护着她,一点一点教会她吹笛,“哥哥护你一世,什么都不用怕。”
幼时便想过的阴影忽然而来被华妃一语点破,落芙突然紧了眼色,“云染小姐……”还有那魏长铮的名讳,这屋中的人岂不是显而易见。
她一字一句地靠着窗下念出来,“魏司马。”
屋中翻滚讥讽的声音戛然而止,很明显都是被惊到了。
有人一把掀开了窗子,“落芙……公主?”那抓着窗棂的手饱经战乱磨出了厚厚的茧,魏长铮死死地盯着屋外之人,彻底知道这一次当真是出了事。
“公主怎么会跑来冷宫之所?”亏得他仍旧是定下了心神,面上瞬息而过的压抑想也不想先质问而出,却只看着那豆蔻之龄的少女一步一步绕着窗子走到门边,淡金的罩衣护着脖颈,内里拖出来的雀羽依旧是那般选取了最最珍贵的翎毛才能制得的千金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