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芙太清楚秋儿那丫头，平日里牙尖嘴利，一到了被吓着的时候才会这般吞吞吐吐，她更加觉出不对，再想争辩什么却突然僵住。
阁里光线正好。
她望着自己挂在一侧雕木架上的外袍，昨日秋儿刚刚新拿来了，说是露水成霜，近日有些阴了，她护着那雀羽罗衣跑去冷宫。
而此刻，刚刚好地一抬眼，落芙望见自己外袍下摆上灰暗的褐色，很清楚地露出染脏的一条边线。
若不是冷宫那种经年无人照管打扫的地方，这皇宫中怎么可能会有其他地方满地尘泥，能让公主如此脏了衣裳？
落芙清清楚楚地觉得有些事情是真实地发生过，甚至就在她眼前，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所有人都在极力地遮掩。
她突然不再说起，抬起眼来望自己的兄长，郁檀身上很干净提神的紫檀味道氤氲而开，却第一次有了些诡异的调子。
是……什么原因呢？落芙吸了一口气靠在哥哥颈边，很低的声音，只说了一句，“哥哥，落芙大了。”
郁檀原本去拢她长至腰际的发丝，忽地停住了手，额头抵在落芙额上，便是面贴了面的亲昵无双，一如幼时相守的誓言。
“大了……便想着不要哥哥了么？”
落芙摇首，她什么时候都不信眼前的人会伤害自己，他就像是她的天，自幼起她所能够看见的一切都同郁檀有关，他日日照顾，躬亲喂她汤水。
可是如今十四岁的落芙公主毕竟不再是幼童了。
她开始渐渐试着去弄摆明她想要知道的一切，母后藏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而宫里清楚这一切的人究竟有多少？还有接二连三，从七八年前便接连开始的死亡……
甚至涉及了历书上所记载的一切，二十年前三国一战，究竟发生过什么逆转性的事情，而父王因何好端端的对着母后愧疚深重，明明相爱相守，却隔着那两方宫室很少再见？
天涯咫尺，原因呢？
还有……为什么现在就连兄长都要开始遮掩这明明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她伸出手去牢牢地抱紧了郁檀，“哥哥，你该是娶妃的年纪了。”
郁檀这才有些明白她方才的怅惘因何而起，放下心来，只要落芙不再乱想冷宫中的事情，那么一切都无所谓。
他摇首，“不会。”
“可是落芙大了，也知道，哥哥日后便将继位，皇族怎可……”淡淡染红了面颊，郁檀笑意更深，“记不记得澜沧？总有一日……哥哥同你回澜沧去看看，那里有很美的茶花，母后爱极，也念了这么多年，我的落芙一定会比母后幸福。”
那一年的郁檀很认真地说着，他会带她回去看看的，他的妹妹恰到好处地遗传了王后的样貌，这样相似的异族眉眼是只属于那一片天空之下的容颜，应当映衬着白云天光，雪山金顶般的瑰丽壮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