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男乘警赶来询问。维捷尔尼科夫才将双脚从座椅顶端移开,表情无辜地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乘警问其是否骂人,他表示听不懂,语言沟通有障碍。乘警劝女乘客克制情绪,并称“人家是艺术家,搞艺术的”。
很不幸,事件的整个过程被人拍了视频,并放到网上。结果是,维捷尔尼科夫先是通过视频道歉,但说的是俄语,被指无诚意,后被北京交响乐团开除。
而在维捷尔尼科夫道歉但还没有被开除的那段时间里,他道歉的文字,经过翻译被人转帖到了一个网络论坛。
各色人等登场表演了,在主帖之后,出现了下面的跟帖。
由于太多了,我只举出三个来进行分析。
ID chuanhong:真看不出诚意。
ID 挑粪工:时间,1910年;地点,奉天开往京城的蒸汽火车上;人物,俄国洋大人,我大清子民;事件,俄国洋大人用脚掌调戏我大清妇女。
ID “曲新词”:这个愚昧野蛮的民族,就是喜欢窝里斗,境外人士稍微招惹他们,就群起而攻之,只是维护他们那点可怜的民族自尊心。
先来看一下,“chuanhong”这句话暴露出了什么没有?
什么也没有暴露,那只是他对维捷尔尼科夫道歉是否真诚的一个判断——它仅仅代表了某个人对某件事情的一个判断,这个判断没有携带人格、心理的内容。如同他说“这个道歉太有诚意了”也一样。
“挑粪工”呢?那就不是这样了。人格、心理的内容被他的话携带着展示了出来。
他把这个事件,类比于清末时中国人被欺负时的情境对不对?他似乎觉得,自己很会玩幽默,且还讽刺了当今中国政府和中国人一把。我们甚至能够想象,当他在电脑上敲出这一排字时,一定陶醉在自己天才的讥诮之中。
然而看上去很不对劲!按理,当一个中国女人在中国的土地上,被一个粗野无礼的外国男人欺侮时,他应该谴责和愤怒才对啊。但他毫无痛感,缺乏正常的反应。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心理上和意识上,他并不关心一个弱者的痛苦,也不关心一个强者的嚣张,对“中国女人在中国土地上被欺负”更没有耻辱感。这个事情,仅仅是他可以用来表现自己的幽默,用来讽刺政府和中国人的一个道具。
是什么可以让一个人这样呢?
被迫害感!
这位“挑粪工”,显然因为他的利益、他的价值观、他的人格,在他所处的环境,以及大环境“中国社会”,受到了一定压抑,其精神结构被破坏。因此心生怨恨,心理上的报复对象,指向了抽象的体制、权力、国家、社会。这是当今中国非常普遍的一种社会病理现象,也是公知们的群众基础。
说这位“挑粪工”有被迫害感,并不是说他受到了多大的“迫害”,而是因为他的利益诉求,他的自我感觉良好,在怨恨中变成了一个心理问题,必须通过在心理上嘲讽、攻击抽象的体制、权力、国家之类,才能得到治疗。
这种人是底层的穷人吗?绝对不是。穷人当然也会有被迫害感,但他们会直接开骂,而不会玩什么幽默、讽刺,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在维捷尔尼科夫欺侮中国女人这件事上,他们还不会失去正常的人性反应。
那么,是官员富人之类的人吗?更不可能!这些人可能有恐惧感,但不会有怨恨,并通过幽默的讽刺表现出来。
很清楚,“挑粪工”只可能是比较关心政治的中产、小资、生意人、大学生这类人。
但“挑粪工”还不仅仅有这些特征。玩讥诮、讽刺、自我感觉良好,所有这些,都在说明他是一个自私的市侩。这种人一方面对社会价值排序比他高,可以压抑或剥夺他的一切充满怨恨,但另一方面,则又对底层民众充满傲慢和鄙夷。
请相信我,如果你在现实生活中碰到这种人,第一时间可以判断出:他骨子里不信任任何人,没有什么底线,在利益面前,他会比谁都要下作。
那个挂着一件“曲新词”马甲的人呢?从他的语言上看,和那位“挑粪工”算是一类人,但走得更远,他把对抽象的体制、权力、国家、民族、社会的怨恨,以及对底层民众的市侩式蔑视推向极端。
我不知道你看到他的语言有何感想,但我希望,你能够感觉到那是一种神经病的语言。
这种语言唯一的功能,就是告诉大家他是什么人。
我们注意到,“挑粪工”只是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怨恨和体验到自己聪明的事件而沾沾自喜,但并没有否认、颠倒事实,但这位“曲新词”这样干了。
那么这句话告诉了我们什么?它首先告诉我们:披着一件马甲躲在电脑后面的那个实体,没有起码的道德判断能力和是非观念。他怨恨、鄙视这个“野蛮民族”,觉得自己在这个“野蛮民族”面前有智力和道德上的优越感。
他是什么人呢?
我想问一下,当一个人说别人是“穷鬼”时,你可以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一定是红薯屎都没屙完几天的暴发户,或缺乏教养但有一点小钱的小市民!说别人是“穷鬼”,从语言和心理的关系上说,表明一个人害怕和以前贫穷的自己,以及贫穷的人们在心理上扯上什么关系,而这暴露他极端屈服于社会价值排序,刚脱贫不久,或根本不富。
说“野蛮民族”也一样。当一个人这样说,表明他潜意识里希望把自己看成是“文明人”,而如果他在说“野蛮民族”时充满鄙视,可以判断,他骨子里希望把自己体验成一个比“野蛮”“愚昧”的民众高档得多的“精英”。
这类人的被迫害感远甚于“挑粪工”这种人,因为这种奇妙的感觉,具有了另一个心理功能,那就是治疗他的无能。有了被迫害感,他才能合理地在心理上蔑视、攻击抽象的“野蛮民族”之类。而合理地蔑视、攻击“野蛮民族”之类,他才能体验到自己是一个具有智力和道德上的优越感的“精英”。
就是说,他很需要被迫害感!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对自己的心理问题的治疗方式,就是扮演某个角色,比如,有人扮演一个专门偷女人内裤的小偷,有人扮演一个收留流浪狗的爱心人士,当然,像这位“曲新词”一样,也有人要扮演“精英”。
13、要成功地对一个人催眠,有时一句话就够了
几千年来,人类社会流传着一个“谎言重复一千遍即变成真理”的传说。
传说是真的。如果一个人不断地、有气势地重复同一句谎言,那么,他就攫住了人类心理的两个巨大软肋。
第一个软肋我在前面已经讲了,就是对他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没有真正的确信,因此需要一个头脑之外的理由。
第二个软肋,就是奴性。不断重复有气势的语言,暗示背后有强大的力量支撑,无论是“历史规律”、人多势众,还是属于真理的声音,都能很快把一个人弱小而充满焦虑,不知往哪一方投靠的自我震慑住。这样一句话,成为他在心理上治疗自己弱小的药方。
但是,谎言都要重复一千遍才能对人催眠,技术难度也太高了点。事实上,在很多时候,要成功地对一个人催眠,一句话就够了。我们很多人,平时并不栽在别人不断重复的谎言上,而恰恰是栽在被别人一句话催眠上!
我说的并不夸张。
让我们想象这样的一个情境:假如你有一个关系一般的同事A,某一天,对你说另一个关系同样也一般的同事B的坏话,说B“一肚子坏水,防着他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感受到这句话的杀伤力了吗?
不用怀疑,A已经成功地对你进行了催眠。无论此前你对B是什么印象、看法,此时,A的话已经强势地进入了你的智力结构,“B一肚子坏水”作为一个“事实”,你已经记住了!它马上成为你和B打交道的认知和心理背景,就是说,B在你面前,因A的一句话,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简直太可怕了。那么,A是如何能够对你做到这一点的?
答案在这里:这句话非常简短,没有解释,没有论证。恰恰就是这样,它给了你一个意识不到的错觉,即它是A深思熟虑或经验观察的结果!这句话,只是A对B所思考的、所经验的,进行了简单精炼的总结而已!
而之所以能够这样,是就语言的表达而已,在逻辑上预设了有些话,要让我们信服,是可以不说出个所以然的,因为它正是“所以然”推论的结果,而不是先有它这样一个观点,才用“所以然”来论证其成立。
我们在心理上完全接受了这个逻辑预设,即心理也预设是可以这样干的。所以,当这句话进入你的头脑时,你在心理上也把它合理化了。就是说,你被催眠了。
一个玩语言催眠的高手,通常的做法是只说一句,即使你没有完全被催眠,他的话也显得高深莫测,吊起你半信半疑的胃口。最愚蠢的做法,是滔滔不绝地说半天某个人坏,但就是无法说出别人到底坏在哪儿。如果是这样,他只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要搬弄是非。
我们如何避免被人催眠呢?我提出的建议是,当有人在你面前说另一个人的坏话,而且像A那样只玩一句时,你不动声色,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嗯”一下,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嗯”一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给了他一个“你应该说下去,要不然我怎么相信你”的压力!
这样,主动权就完全抓在了我们手里,我们可以判断,到底是别人坏,还是说别人坏话的人不怀好意,或者别人真是好心提醒我们。
还是以A对你说B的坏话为例,有几种情况。
一种是A本来就是一个心理阴暗的人,就想诋毁B,让B不好过,煽动你对B产生恶感或排斥。当你“嗯”一下时,在压力之下,他不得不绘声绘色地补充说B如何如何坏。这样的话,他就上你的套了,你引蛇出洞成功。你基本上可以通过他说B如何如何,来判断他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说B的坏话,想达成什么目的。
第二种情况,A是一个喜欢关心别人,讨厌小人、恶人的人,怕B伤害你,先提醒你一下。
这个时候他会有何表现呢?
基本会这样:他严肃而真诚地看着你,举一个B坏的例子。
还有一种情况,A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难堪地诡异一笑,挺不好意思的。这种情况,你也应该诡异地看着他哈哈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他难堪而诡异的一笑是忽悠不了你,被你看穿心思后的反应,而你的诡异一笑,则传递给了他一个信息:“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在我面前最好别这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