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冰在峪水峡谷休息,漏窗前,白色的纱帘风中轻轻飘荡,此时日落黄昏,晚霞满天,远处瀑布飞泻而下,水雾打在崖上一从红色的野花之上,几只麻雀嬉闹着跃来跃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口中沉吟,幽幽长叹,扯下墙壁上挂的木剑,来到屋外走廊,手在栏杆上一撑,飞身跃了下去。木剑出鞘,心中念着竹心剑法的口诀,木剑舞动,带起了地上的花叶,脑海中闪过逸飞少堂的身影,又想起柳东剑,东方青云,冷纪夜等,恍惚飘渺之间,思绪杂若牛毛,内息冲突经脉,喉头突然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木剑之地,跪了下去。
晚霞渐渐退去,雪冰屋内疗伤,腹中饥饿,寻遍峡谷,不见可食之物,便出了峪水峡谷,信步前行。进了村寨,一个包子店铺前,点了两个包子,忽然发现身上没有银两,一定是在峪水峡谷打斗之时丢弃了,忙歉意的放下手中包子,瞧那老板的冷嘲之声,转身默然而去。
夜幕渐临,街上行人稀少,店铺都已关门。天空阴云密布似有一场大雨。雪冰郁郁独行,心中凄恻。两架轿子身前行过,一个妖艳贵妇忽然走了下来,手中丝帕轻轻一拂,脚踏莲步,微笑的走了上来:“小姑娘,你一人吗?”雪冰不想理会,冷冷道:“有事吗?”那贵妇身后,一个打扮异常妖冶的年轻姑娘轻摇纨扇娇笑道:“妈妈!瞧她这脾气,如此一吼,不把我们的客人都吓走了,那才怪呢!”那贵妇微微一笑:“姑娘,瞧你脸色不好,一定是生病了,妈妈带你去瞧医生如何?”
雪冰听她开口妈妈,心中愤怒,甩脱她的手掌,冷冷道:“你是谁妈妈,说话请注意点!我妈妈是天下第一美人,哪似你这般妖艳狐媚!”又指着身后那姑娘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人一生只有一个亲生母亲,别动不动就喊她这种人做妈妈!”听她叱喝,那姑娘双眉一扬,掐腰道:“姑奶奶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你管的找?瞧你这副落魄样子,脸白的可以吓死人,肚子饿得咕咕叫,还在这儿跟我谈气节,骨气能当饭吃吗?骨气能当银子拿吗?我妈妈好心收留你,你却不识抬举,想你这样的乡村野丫头,最该饿死街头,尸体也没人收!”
雪冰听的大怒,但想她这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心中黯然。那姑娘瞧她不答,嘿嘿一笑:“怎么,没话说了?”雪冰抬头瞧着她,瞪了片刻,忽然抱拳:“谢姑娘指教!”转身拂袖而去。骂了她半天,最后还要谢姑娘指教,那姑娘瞧她远去,心中嘀咕,脑子有毛病?正自得意,夜空忽然洒下雨点,忙惊道:“唉哟!下雨了,别淋坏了我的裙子!”转头向那贵妇央求:“妈妈,您何必管她这种野丫头呢!下雨啦,我们赶快回去吧!”搀扶着那贵妇上轿,转弯而去。
二人走了,雪冰回头一望,雨水打在脸上,迳自呆呆出神。想刚才那姑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准则,而我却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人,以自己的标准来判断其他人。就如哥哥和水伊灵,就如少堂和冷纪夜。哥哥对水伊灵的爱自己无法感受,难道水伊灵对哥哥,就没有一丝的****,就只有利用夺取吗?少堂和冷纪夜,父子之情,血浓于水,天下哪有儿子不助爹爹的道理。
雨越下越大,雪冰无法回峪水峡谷,便在一处店铺外的走廊躲避,抬头瞧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伸手去接屋檐下的滴水,瞧着水珠聚集掌心,又从掌心流到地下。地上凹陷的部分连成了小溪,雨水荡起了无数的涟漪,侧头呆呆而望,吱呀声响,店铺房门忽然开了,一盆的冷水屋内扬出,正洒了雪冰一身。
雪冰惊讶的跳了起来,瞧衣服上沾湿的菜叶,那店小二瞧这么晚了街上竟还有人,忙道歉:“姑娘,真对不起,您住店吗?”雪冰摇头:“不住!”那店小二道:“那您吃饭吗?”雪冰摇头:“我没钱!”那店小二脸色登时一沉,侧头打量了片刻,忽然推手道:“没钱你呆在我们客栈门前干什么,走走走,别妨碍我关门!”将雪冰推了出去,掩门而入。
雪冰见他回客栈,依旧走到门前屋檐下避雨,蹲下身子瞧着脚下潺潺而过的水流,双手抱膝,埋头沉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隐约听到胡同里传来女子的对话:“姐姐,你瞧,那儿有人!”口中说着,走了过来:“姑娘!”手掌碰到雪冰的手背,一惊,抬头叫道:“姐姐,她的手好烫!”雪冰听到喊声微微的抬头,只感眼皮沉沉的,全身乏力,朦胧的睁开眼睛瞧了一眼,又昏睡过去。
一连几日,雪冰都在恍惚中度过。这日迷糊之间听的一个和蔼的声音耳旁呼喊:“雪冰,妹妹!”雪冰睁开眼睛,瞧向那人,微微迟钝。那人瞧她醒了,又是大喜:“雪冰,我是逸飞啊!不认得哥哥吗?”雪冰瞧得一呆,哥哥?手掌扶向他的脸庞:“哥哥!”握着手中温暖的手掌,一个多月的辛酸苦楚登时齐涌心头:“哥哥!”抱着他的肩膀哭了起来。逸飞泪水眼眶中打转,忙将雪冰揽在怀里。
当日摩天崖,逸飞少堂水伊灵密道逃脱,出了密道,正欲离开之时,水伊灵忽然止步不前,逸飞转身:“怎么了?”水伊灵瞥了他一眼,袖子忽然一扬,啪的声响,响箭亮空。逸飞诧异:“灵儿!”水伊灵退了一步,藏在袖内的长剑倏然而出:“柳逸飞!”长剑指在了逸飞胸前。逸飞诧异:“灵儿,你!”旁边少堂忽然道:“趁的蒋超还没来之前,你快点走吧!”
逸飞诧异的瞧着二人:“你们!”水伊灵忽的呼喊:“你走不了了!”长剑一转抵在了他的身后。四下里火光映天,蒋超持剑跃下断崖:“柳逸飞!”口中呼喝长剑正欲拦上,少堂伸手抓了他臂膀,抬头瞧水伊灵。逸飞瞧了瞧少堂,又瞧向水伊灵,心中忽的大痛:“难道在狱中你所说的都是假的吗?”水伊灵长剑一挺,没有接他的话语。逸飞不信她会如此绝情,又是急喊:”灵儿!”嗤的声响,长剑臂膀上划过,血迹渗出衣衫,逸飞吃惊,退了两步,瞧得水伊灵长剑刺来,反手夺了身旁一个青龙下属的长剑格挡。
水伊灵长剑一震:“接着!”月光下剑刃闪出,刷刷刷的三剑连刺。逸飞见她招招紧刺自己身上要害,心中惊讶,他难道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她一定是受冷纪夜所迫。而少堂,雪冰这般的信任他,他却帮着冷纪夜做事,我不能死,我还要去救雪冰,心中向着,长剑一扫格过水伊灵的攻势。水伊灵见他突然进攻,心下一愣,想他的功夫远胜自己,若是强攻,定然落败,长剑回收,反攻为守。
逸飞并无伤害她之意,每出一剑,皆落在身周的青龙下属身上,夹杂了水伊灵在其中,并不行刺。水伊灵长剑守护,见身周下属都已中剑倒地,唯自己毫发无伤,转目扫了蒋超一眼,瞧她愤怒的瞧着自己,若自己还不出剑,恐怕他要跃上阵来强攻了,心中想着,长剑斜划,身子跟着一转,扫了出去。翩姗的衣襟如同伴风而舞,逸飞瞧得一呆,松竹幻影。这是当日在金香谷,逸飞根据水伊灵花丛起舞所编的招式,突见她用了这么一招,心中惊讶。
旁边少堂蒋超瞧得皱眉,逸飞身子一侧插剑格挡。这也是花丛中的招式,按原来的传授,接下来的招式名为浪迹天涯,两柄长剑相接,同时削花而出。水伊灵目光一瞥逸飞,长剑压在了他的剑身之上,但并没有削出,而是倏然一转,长剑压着他的剑身刺了出去。这一招去势极快,呲的声响,两剑擦出数点的火花,水伊灵长剑抵在了逸飞胸口,逸飞手中的长剑,据她咽喉也不过一指。
二人相视凝望,逸飞长剑缓缓的移了开来:“灵儿!”话喊出,噗的声响,水伊灵剑尖刺入逸飞胸口。逸飞惊讶:“你!”旁边少堂蒋超一诧。水伊灵目光冷冷一瞥,拔剑而出,鲜血打湿了身前的衣襟,转身而去。逸飞手捂胸口支剑跪地,瞧她头也不回迳自走了,心中悲伤失望到了几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少堂蒋超相视一望,少堂上前查看,低声道:“逸飞!”耳旁嗖的声响,两枚雾弹弹在身后的石头上,蒋超急忙道:“小心!”白雾散过,不见了逸飞踪影。
逸飞昏迷了几日渐渐行来,目光扫视,发现自己身在一处茅屋内,此时正值旭日东升,阳光窗棂穿过,斜映在木几的一盆文竹之上。门开着,室内空无一人。逸飞下床来,目光扫视茅屋,墙壁上挂了多幅的字画。正自瞧看,只听身后一人道:“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尊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逸飞一怔,回头瞧那吟诗之人,一身的白色道袍,长眉白须,神采飘逸。逸飞瞧着他,有些的似曾相识。
那老人手指墙上挂的自己刚才所吟诗句,道:“这首是如何?”逸飞道:“这是金末元初诗人元好问的《骤雨打新荷》,敢问老先生尊称?”老人摇头:“姓名只是一个人的代号罢了,当你拿掉这个代号,你又知你是谁呢?从何而来,有往何处去?”逸飞不解:“先生此话何意?”老人摇头:“无意!”逸飞更是不解。那老人邀逸飞木几旁坐定,拂袖斟茶,抬头瞧了他一眼:“男儿当以事业为重,不知公子志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