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密谈
闻言,秦生哑然,眼前这公子眉眼是笑,语气谦和,懒懒道来。话语之中看似说相信自己是羽王,却实则在骂自己贪生怕死,一点都不像个王爷样。于是赶忙摆手解释道。
“挑起民怨与议论,那的确是秦某刻意为之。然而沈兄误会的是,秦某不是不出,而是没有出来的必要,您想,那青楼上下沈家的护卫都未乱,那护着萱姑娘的雪家影卫也未曾出来,咱又何必冒着曝露身份的危险,抢了沈兄的风头呢。即便是发现了我,我也是自顾自的逃,楼中的事,自会有人处理,沈兄,你说是吧。”挑眉,微笑。眸中狡黠。
随着秦生的话语,沈心之唇边的淡笑渐收……“想必,秦兄也是趁着萱儿那日去,才故意为之,好引心之来吧。”
书生以扇击掌,赞道:“聪明。咱早说了雪家护着的人不会傻到哪里去。那一时的议论轻易的便会被当朝者安抚平息,我总要寻个有胆识,有见地,又不畏强权的人,派人来取,我手中的那封太后通敌的密函吧……若非如此大费周章,以泽国王爷的身份将信交托与你,即便是真的,想来也没人会信。”
“雪家与你,也有关系?”沈心之惊问,就算之前所言皆是有理有据,然而他还是不信为何自古以来皇家最忠心的影卫会与泽国有交集。临桌的君怀洛亦微挑了眉,侧耳倾听。
沈心之这一问,倒真让那个连剑在眉下亦坦然自若的男子突然神色一变,黯然了眉目,半响后才淡淡道“很久以前……有些私交吧。”
私交……沈心之凝眉,然而半天又不见下文,脑中又尽是疑问,便也不再细想,只道他自有自己的办法。于是又继续问道。
“那为何一个泽国王爷,会一面如此大费心机的透入军情,又一面指挥着千里之外的泽国将领侵我领土,你这般做,是否有违常理,自相矛盾,既然太后要将天下赠与泽,泽国为何不干脆领了这番情?”问到此时,已非笑谈,沈心之剑眉紧蹙,神色凌厉。连一旁的君怀洛也放下了手中的酒,侧头望向那书生打扮看似落魄的羽王秦生。
空气中是压抑下的凝重,然而那泽国的王爷,却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那个女人,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会有这般好心……哈哈……笑煞我也……是,若真按照密函所说的做,那么泽,迟早都会一统天下,然而,她能骗尽天下之人,却独独骗不过我……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啊……“君”也好,“泽”也罢,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到最后,统驭天下的幕后之人,迟早,都将会是她。君国的皇帝是她手中的傀儡,如今貌毁体弱竟连朝堂也不上……而我父王呢,一纸江山的诱惑是其次,被那有着祸世之颜的美姬迷惑了心神那才是真,而那自称出生泽国却来历不明的虎将赤殇。不也是她暗插泽军之中的党羽吗……亏得父王听那妖姬之言,竟将所有的军权交付与他……我若不假意迎合,以谋士之名出征,他们哪容得下我,或者死,或者软禁……我自知,越是想要在他们眼皮之下某乱,寻出一条救国之路,在面上,我便要越是倾我所能的为他们打这江山……我亦有我的苦衷……这番来此,我孤身一人,身无兵刃,说是来助二位,不如说是借二位之力铲除异己。各谋其利……秦某话已至此,若是二位还不相信秦某所言,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慷慨激昂,一气说完,秦生挺身而立,那一张平淡无奇的面上,却是凌然正色,生死坦然。那一双慧黠的眼睛,诚挚的看着二人,仿佛荒原之上离群的狼,明明害怕孤寂,却依然用傲然无畏,维护着最后的尊严。
沈心之低眸沉思,然而邻桌的君怀洛却突然提剑过来。
是失败了么……那战场之上高傲独行的魔鬼,连自己的人都不屑同行,更何况是他。黑色的身影如那窗外的夜色一般越来越近,秦生终是笑着闭上了眼睛。
然而,黑暗之中,他却听见。那冰冷到让人心畏的声音说道。
“好。我帮你。”
静夜。月黑无光。晚风撩拨过荒原之上残破的锦旗,吹来了淡淡的硝石之气,远处响起悠远的狼嚎……昨日惨烈的战场,竟是今日的万里坟冢,那白日沙场之上的敌人,却在九泉之下,结伴同行……
夜黑如墨,仿佛苍天不忍的闭上了双眸,只远处的危楼之上,独明着一点昏黄。
男儿一诺便是无悔,一杯水酒,便已成就一份约定。临窗的四角方桌,三人各就一边坐着,桌面上的杯盏已挪开,只铺着一张泛黄的地图。图上星罗的标着不同的符号。以及各色的箭头。一边看似落魄书生的男子手执折扇,就着图,侃侃而谈,指点乾坤。半响之后,书生展扇站起,自上而下,笑看身边二人,昂首挺胸,自得之色已是不言而喻。似乎在等着眼前二人给予些赞誉之声。
果然,沈心之没让某人失望,也陪着他在这初春季节缓摆着扇子,笑道:“秦兄果然足智多谋,料敌先机啊只不过如今攻守两方皆是你,左手打右手怎么打,不都是你说了算么……”
“额……话虽如此……”自得之色顿住,悻悻坐下,尴尬的去收那地图。然而卷到一半却突然被一只手按住。
讶异的抬头,望向那双冰冷的眸子,却不知这一直静默不语的男子意欲为何。
“这般部署之下,我与心,又有何用?”蹙眉,冰冷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悦。
是啊!听君怀洛一言,沈心之也发觉有异,前攻后防各路突袭皆是底下众将领兵,方才的部署之中,自头彻尾,却从未听到自己与怀洛的名字。主帅不出?却都让将领带兵,感情这秦生真觉自己如此不济不得重用,只有乖乖呆着的份?沈心之虽含笑不语,然而眼底的愠色已显。
显然,二人还在为他之前那番评价介怀,秦生一笑,突然俯下身来,神秘的对着二人说道:“二位大将,当然得做关键之事。不妨先听秦某将话说完。”
“正所谓万世皆有变数,沙场之上,一念之差,便可定下胜负,其实光我之前那番布局,这仗,还赢不了。泽国这次,聚尽全国之力来犯,面上虽兵力相当,然而潜在的兵力却是远在尔等数倍之上,军中也不乏能人之士,倘若时局不对,随时都可能改变策略。而我又不能久留与此,所以我虽已将泽军战术尽相告之,然,却还是要输。一。是输在兵力不足,二。则是败在泽军大将——赤殇手中。”
“赤殇?”
“是。我虽对此人心怀芥蒂,却又不得不承认此人之能。泽国大将赤殇,用兵帷幄便已不在我之下,那沙场之上骁勇善战,更是无人能敌。既能揽顾全局,又做事决绝果断,懂得利用优势因时变通……真乃百年难遇之将才……唯一的弱点,也便只是太过冲动和决绝……决绝到,认准一事,便义无反顾,不计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