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此恨只关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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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小侯爷当众悔婚

君莫问打开院门时,瞧见的就是蹲在墙边的屈青宇,样子十分可怜,听见开门声这才抬起头来,正对上君莫问的眼睛,人家还没来得就疑惑,他便又迅速低下头去了,瞧着越发的委屈可怜。

屈青宇不敢抬头去看她,生怕她问他来干什么,那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走到这里就已经用光了。

随后,便听见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屈青宇听在耳朵里越发不敢抬头去看,心想着她索然是不愿见他的,生分的竟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回想着以前的日子,越发觉得自己混账,一切都是自个儿自作自受,枉顾真心,怨不得谁。

思及此处的屈小侯爷越发觉得自己没脸待下去了,正欲起身时,却因蹲的久了腿脚发麻,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上,好在被人适时扶住,抬头去看,正对上心里那张柔和的面孔。

“阿......阿问。”屈青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君莫问,似是没想到对方还愿意搭理自己。

君莫问没有回答,许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吧,只是将手中的热水递到他手中,留下一句“进来吧”,便转身进了院门。

闻言,屈青宇目瞪口呆的看着君莫问走进院门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去,不知怎的,心里一股热浪袭来,险些打湿了眼眶。

能见上一眼已是奢侈,而今一切,已是意外之喜。

若说先前的是情丝萌发,而此刻,风流无双的屈小侯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何为“喜欢”二字,只是屈青宇的喜欢来的太过残忍,也太晚,直至春红纷飞,夏季的风扬起那最后一抹嫣红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要伸手去接一接。

只是啊,春花绚烂一季,从来都是留给有心人折取的,你既无心,别人亦不会强求。

屈青宇捧着水杯跟在君莫问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相识许久,这是他第一回发觉,原来君莫问的背影是这般孤寂的,即便是走在这花红柳绿的人世间,也兀自站成了一抹融不进的留白。

第一回,看着君莫问,屈青宇心里有些生疼,君莫问的艰难困苦,他是一早就知道的,虽说苦则苦矣,到底和自己没多大关系,又见她平日里从容淡定的样子,便越发的不放在心上。

岁月虽从不曾厚待过她,但从未见她从未责怪过岁月,先前,屈青宇只当她心性坚韧,殊不知,今时今日的从容沉稳正是那一日一日的苦难中磨出来的,不曾想,自己也成了坎坷路途上的另一把利剑,含笑着一寸一寸的刺进去。

“阿问......”那一刻,屈青宇只觉得心痛至极,看着眼前的背影,便不自觉的喊了出来。

“嗯?”君莫问不明所以的看向屈青宇,只见对方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下骇然。

看着君莫问,屈青宇往前走了两步,明明和往日一样的容貌,偏叫他从中出几分孤独来:“阿问,若我说......若我说我是真心,你可信?”

闻言,君莫问有过一瞬间的诧异,随即释然的笑了,记得先前,屈青宇最喜欢看她这样笑,好似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十分坦荡潇洒,如今落在眼里,只觉得越发忐忑。

微风中,晨曦里,只听得她一字一句道:“彼时,你是年少轻狂易爱风花雪月,我又何尝不是少年易气容不下半粒沙尘,屈青宇,情之一字,从来就不是两情相悦那般简单,我这半辈子,所求所愿从来都是背道而驰,唯有这情字,想求个干净澄澈。”

那天,晨曦落在君莫问的发间,微风吹起她的裙摆,影子在地上起起伏伏,她就静静的站时光里如是说道,直至多年后,屈青宇再回想起来,仍是摧心肝的难受。

回去的路上,回荡在屈青宇脑海中的一直是君莫问那句话,她说她想求个干净澄澈,可他早就污秽不堪了。

那日在茫茫街市上,只见那位自诩风流的屈小侯爷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随后只见那张白净好看的脸上留下通红一片。

屈青宇和舒家小姐的那门亲事尚还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结果他娘便又等不及了,早早的就邀了人家过来,生怕晚了一步人家姑娘就飞走了似的。

饭桌上,屈青宇冷眼瞧着两家人乐的跟一家人似的,心里只觉得十分凄凉,突然就想起了成铭那句“怕护不住一颗真心的话”来。

罢了,情之一事终归难以两全,既然已经是污秽不堪了,在多几道污渍也没什么。

屈青宇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看向他娘,只见他娘正拉着舒家小姐的手,对着小姐身旁的舒太傅笑的殷勤,说是下月十二是个好日子,今儿才初七,准备准备也还来得及,问问太傅怎么看?

那边舒太傅倒没说什么,那位舒家小姐却是先红了脸,眉眼含羞的看了一眼屈青宇,随后便羞得再不好意思抬起头来,他娘见了笑的更欢了,舒太傅瞧着自家女儿捋着胡须笑的和蔼,屈青宇在一旁看着,好似个局外人一般。

正是其乐融融之际,只见那位屈家游手好闲的小侯爷起身离了坐,行至舒太傅跟前,掀了衣角便是一跪,吓得舒太傅筷子上的肉直接掉到了桌上滚了两圈,惊魂未定道:“小侯爷这是……”

正当舒太傅心下疑惑之际,只见那位屈小侯爷掷地有声道:“屈青宇心里有人,怕委屈了小姐......”后面的话没说,舒太傅手边的瓷碗便已砸碎满地,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蓦然出现这番局势,屈家一双父母瞬时就愣在当场了,待回过神来,哪里还有舒家父女的影子,只剩下打落在地的碎碗在无声述说。

“孽障,孽障啊!”随即,只听得老夫人捶胸顿足骂道,就差没断了那口气。

随后,屈青宇便被关在了家中,隐约也听到了些外头的消息,听说舒家的小姐没想开寻了死,脖子往梁上的白练上一挂,将死未死之际被人救了下来,舒夫人死的早,舒太傅把自家闺女看的跟命根子似的,这下两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老侯爷携了夫人载了满满一车的补品上门赔罪,等了半晌人家连门都没开,只好灰溜溜的回来拉了回来。

便是街上遇到了舒家太傅,这边想找个机会赔罪,那边冷哼一声理都没理就直接走了,后头的几位大人们哈哈笑着说没事,没事。

屈青宇听了后没说什么,只是忍不住笑了笑,心想着,总归舒家也不会真的就让她寻了短见,再者,两人才堪堪见过两回,哪里值得的她真的就生死不顾了,说到底,不过是觉得被她这种登徒浪子回绝了,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所以说,屈青宇最不爱同这些官家小姐惹上关系了,浑身上下都是心思。

自那日后没过两日,屈家的小侯爷驳了太傅家的千金的消息,整个长安都传开了,满大街都是看热闹的,茶余饭后都忍不住问上一句“你说说,那屈家的小侯爷图的是什么呀?”

“你管他图什么,侯爷太傅的事是咱们这些能管的么。”

“可不是,咱们呐,只管看热闹就对了。”

图什么?

只是想把那颗淤泥中的真心捞出来洗刷洗刷,好叫自己有一日能干干净净的捧到她面前。

有时候,屈青宇也在想,那人相貌平平,性子也冷清,放在人群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种,怎么就一点一点走到心里去了呢?

后来,老侯爷和夫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屈青宇就是不低头,雷打不动的跪在祠堂,就是不说一句软话。

有什么法子呢,放进了心窝里的人,总不至于拿把刀剜了去,何况屈青宇一向惜命的很。

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冤家”,今生是来讨债的,侯爷夫人看着祠堂跟前那个“讨债”的人,心里到底是狠不下心来。

“那位君......姑娘,是姓君吧?”夫人走到屈青宇身旁,对着满堂先人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屈青宇别过头不忍相看:“君莫问,燕子回楼的花旦。”想来他娘是早就知道了,先前没放在心上,后来瞧着不对劲,这才忙着给他说亲罢。

听罢,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可曾想过,便是我和你爹不拦着,侯府又能否容得下那位君姑娘?”

“她虽非侯门贵女,却比我成器的多,说起来,倒是我高攀了她。”屈青宇自小混迹民间,便也不在意那些身份地位。

闻言,夫人却是笑了:“一时欢情尚可,可日子一久,再深的情意也被磨淡了,即便是你娶了她入府来,你虽不计较,却也拦不住旁人去计较,于是,她为了你,学着侯门夫人该有的模样,好叫你不至于被人背后指点,如是这般,她也终于成了旁人眼里该有的模样,可是啊,有一日你外出回归时,突然瞧见那个放在心尖尖的人,站在门前等你时的样子同那些名门贵女一般模样了,那时你便会觉得是她变了,变得不是你当时心心念念那个人了,负了你那份情,她亦会觉得是你变了心,此后,你二人都觉得很是情伤,再回想起当年那份纯真时,也生了两分不可言说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