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狐狸的感言
前面的歌舞已经开始了，柳絮的挑了个以编钟为主音的雅致乐曲做为伴月。广袖翩跹，莲步轻摇。台下的看客们也都是文化涵养很高的主儿，只是吃着茶，默默的看着。梦梦下了场，便急急的催着息红泪，自己那时跟她要的衣服也不知道做好了没。
花弄影的飞花舞，金颜的展颜笑，司徒紫莲跳了曲嫦娥舒袖，乔夕月跳的却是白狐恋，这让梦梦心中的疑惑扩大了好大一圈。想要看下这乔月惜的白狐恋，刚刚探出个脑袋便被息红泪一把拉到了内堂去，梦梦要的衣服已经订做好了。
息红泪赶紧就命人为梦梦穿衣梳发，梦梦让息红泪赶做的衣服是件黑色绸子面料的袍子，领口很大，露出了锁骨，下身不是及地的长裙，刚刚盖住了屁股，黑色的紧贴小腿的靴子，用丝带绑的紧紧的，裤子做的稍微窄了点，却显得两条腿更长。梦梦本来不想穿着裤子了，但是考虑到殷商对服装的接受能力，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满头的黑发披散开来，梦梦怕一会刚开始跳时头发显得太乱，就在上面抹了些水，略微梳了梳，便到前堂去候着了。
乔月惜的舞已经跳到尾声了，好像原本应该是两个人跳的舞，回首垂眸，不舍无奈，不想离去却又不得不离去。梦梦一震，竟是这样的感觉，自己真的解释不了，为什么会明白那个舞蹈的意思。
“姐姐，姨姨的跳舞时是不是好美？”不知道哪里跑来个八九岁小姑娘拉着梦梦的袖子，问着。
梦梦笑笑，摸了下她头上的梳着的两团小包子，“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台上跳舞的是你姨姨么？”
“恩，我是乔怜月，跳舞的是我姨姨。”小乔怜月说的很自豪，仿佛此刻台上跳舞的就是她自己一般。“有人说姨姨长的很像我娘，可是我从来都没见过我娘。”小怜月低下头，有点难过。梦梦蹲下身子，抱着小怜月。“小怜月的娘亲肯定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想念着小怜月呢，但是却又没办法回来。所以小怜月要开心起来，不要让娘亲担心，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微笑的去面对，这样才能让娘亲放心啊。”梦梦这么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小怜月还是在安慰自己。自己的娘亲在哪呢？自打自己有记忆起，就只有姥姥陪着自己，谁是自己的娘亲，她又在哪里呢？梦梦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小怜月等下看姐姐跳舞吧，保证跟你以往见到的舞蹈都不一样。”点了下小怜月的鼻子，算是同病相怜吧，这个小女孩确实很让梦梦心疼。
乐声戛然而止，旋转，颓然坐在舞台上，一声轻微的叹息响起，却是深深抓住了人心。舞蹈表现的白狐，竟是个懂情的女子，爱了却要离去了，她的那无奈的一叹却是一生的悲凉。台下的人着实震惊不小，整个厅子里一时回荡起一点无悔和分离的哀愁。慕容翦和南宫羽秀也是一震，人家有爱，妖亦有情，一生能得此妖般的女子，此生便足以。心里却是浮出了梦梦的脸，想去看看佳人，却又碍于自己的承诺，不禁有些烦躁。
台上的灯一盏盏熄灭了，乔月惜退了下去。上下交场，擦肩而过，梦梦整个人惊的一顿。息红泪在身后轻轻的咳了下，梦梦快步上台，有些事情，也不急在一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梦梦选的伴奏乐器竟是战鼓。舞台的上方点了盏不大的灯，灯光有些昏暗，只是恍惚的见了个黑色的人影，黑色的面纱，两只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黑色的绸子在泛着点点光泽，合身的剪裁，曲线美好，下面坐着的男人便觉得口有点干，瓷器的从几案上拿起又放下的声音顿时在厅子里响成一片。
和着鼓点，每一步都刚好踏在节拍上，就象是在下面每一个男人跳动着的心脏上舞动。真是只黑色的妖精啊，是男人便都想将这样个媚人的女子小心的藏起来，只是自己偷偷的欣赏着她的美。无关乎舞者的容貌，她的脸已经不是下面人关注的重点了，就是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跳舞的人好美。慕容翦和南宫羽秀心里是挂着梦梦，却也被台上舞着的乔怜月吸引，她是个比梦梦更奇特的女子么？是红泪刚刚找到的妙人儿？
台上的身影舞到舞台中央，一个跳步跃上了台上放着的一个圆形桌子上。
“咚！”这哪是什么桌子啊，这竟是面巨大的鼓。梦梦脚下踩出的鼓声和战鼓的声音配合的天衣无缝，大跳步，鼓点很重，每一次落地，便有一盏灯亮起。几起几落，台上已是亮如白昼。梦梦的动作越来越快，鼓声密集，所有的男人心里面的气血都激烈的翻腾起来了，战场的上的厮杀就在他们的眼前展现。慕容翦和南宫羽秀被深深的震撼着，很难想象只是那么婀娜的一个身影竟然表现了整个战场的惨烈。
义无反顾的奔赴战场，一去数载，十去九不归，但是能把一腔热血洒在战场上，大丈夫也是舒了自己的满胸的豪情，死得其所，悲哉，壮哉！鼓点越发的密集，响成一个连绵的巨大音符，将军流干了自己最后的一滴血，颓然倒地，大地跟着震颤，雷声隆隆。
细密的羽猛的倾泻下来，仿佛老天在为将军哭泣。在座的男人却是一惊，这室内哪里来的雨啊，抬眼看向舞台的顶方，只见屋子的上部交错的排着一些竹子，竹子上钻了很多的小孔，雨便是从那泻下来的。不用感叹这编舞的乔怜月姑娘的心思还真是巧妙啊。
细密的雨点砸在鼓面上，弹起小半尺高的水舞。倒下的人儿之用单手撑了身体，刚刚用来掩面的纱巾，此刻被佳人轻轻攥住了一角，轻拭腮边泪。雨珠湿了发，湿了心，沿着那苍白着的脸颊上滚落的是雨水，还是眼泪。舞着，挣扎着，努力要去拜托失去良人的痛苦。一切却又是徒劳，散了发，丢了鞋，回首穿过雨幕，望向远方，你当真就是埋骨他乡？
慕容翦和南宫羽秀不可置信的看着在台上跳舞的梦梦，真的是梦梦么，现在的她让人好心疼。两人不由的站起了身，唤了声：“梦梦。”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红着坐了回去。
雨水划过锁骨，划过白皙的小腿，眼睛努力的睁大着，还是带着那一丝的希望，台上的人儿妩媚的让人心疼。脚腕上戴着串金铃，在鼓边轻轻的滑动着。铃声清脆，鼓声低沉，像是女子隐忍的哭泣声。女子一次次在雨里努力的站起来，眼神渐渐变得坚毅，良人还是活在她的心里的。年轻的面容渐渐老去，一个家竟由她支撑了下去。
灯又都暗了下去，只留了两盏灯，伴着那寂寞的人儿。金铃轻叩，无人五星的夜里，她还是在深深的思念着自己的良人。灯光渐渐熄灭了，她的一生便是在漫长的等待和思念里走完了。战场上苦，田篱下活着的人更哭。竟有些人眼角有些湿润，想起了家里的发妻。
梦梦一下台，便被慕容翦和南宫羽秀拉走了，甚至来不急换掉身上的湿衣服。梦梦显然是很不满了，这可是深秋了啊，涩涩的抖着。两人的动作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人拉住梦梦一边领子，稍一用力，梦梦身上那件湿了的外袍，便成了两块布片。梦梦觉得身上一凉，脸色马上就黑了，还没来得及惊叫，又觉得身上一暖，慕容翦和南宫羽秀的外袍已然披在了自己身上。心下一暖，刚刚酝酿好的脏话又咽了回去。面色微红，“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两人不言语，提气纵身，带着梦梦直接飘到了后院独立的一个院子。慕容翦一张劈开了门，三人直接就飘了进去。梦梦还没缓过神来，身上的袍子便又被扯掉，后背被人推了一把，便向前倒了去。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接着是三声“噗通”。梦梦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暖水包围了，这里竟然是温泉啊，慕容翦你还真是小气，之前竟不告诉我有这么好的地方。淋了那么久的冷水，现在被冷水这么一激，梦梦的鸡皮疙瘩瞬间便长满了全身，牙齿也开始打颤。身子周围一暖，竟有人从自己的身后抱住了自己，回身却见是南宫羽秀。慕容翦抬起了梦梦的小腿，小心的揉搓着，等着温泉驱尽了梦梦身上的寒气。梦梦觉得自己的从心向外面一寸寸的暖了起来，不觉得害羞，也不恼，由着他们这样抱着自己。
前厅的赛妍会还在继续着，邪魅的眼充满了笑意，我的月仙啊，孤王还真是不虚此行啊。满意的笑笑，起身丢了包东西在写着乔怜月名字的锦盒里，不待赛妍会结束便离去了。
梦梦的脸色渐渐红晕起来，一半是因为温泉，一半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衣服。没了外袍，就剩下紧裹着胸部的里衣，梦梦有点不安的扭动着，低着头。气氛渐渐的转变，突然南宫羽秀和慕容翦都是脸色一红，突然放开了梦梦，一阵风似的逃了出去。只留给梦梦两个背影和一句“泡暖了别动，等下红泪会派人来接你。”
梦梦继续泡在池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终是憋不住那口气，探出头来，整张脸红的象番茄一样。要是姜尚看到自己刚刚那样会不会也象他们一样担心自己感冒，会不会抱着自己暖着自己？越想梦梦的脸就越红。
赛妍会举办的很成功，梦梦虽然只参加的头一场的舞蹈，但是由于帝辛留下的那包珠宝，梦梦竟成了赛妍会的花魁。不过，梦梦并不算是聚妍阁的姑娘，花魁的称号自然也就不能给梦梦了。
在温泉里舒舒服服的泡暖了身子，出了身汗，一夜无梦，等醒了之后，梦梦的昨日受的风寒便好的差不多了。不像前几日，梦梦今天起的特别的早。换好衣服，梳好了发髻，下了楼，却见慕容翦和南宫羽秀早就等在了桌旁，一旁放着个小炉，炉火上正煨着个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两人见梦梦走下楼来，多少显得有些意外，眼睛却是一亮。梦梦连忙看看自己的衣着，又摸了摸头发，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啊。还没走下楼梯，慕容翦和南宫羽秀便已经迎了上来，两让同时冲梦梦伸出了手，梦梦有点奇怪，还是把手搭了过去，感觉还不错，自己就像个公主似的，而且还有两个骑士守在自己身边呢。
引了梦梦到桌边坐下了，慕容翦赶紧献宝似的打开了炉子上的小锅，端了碗黑乎乎的东西出来了。应该是很烫，将碗放在桌上，慕容翦就用双手捏住了自己的耳垂。一股浓重的药味铺面而来，梦梦噤了下鼻子，“有谁生病了么？”
“这不是给你去去身上的寒气嘛。等凉凉你要把这些全喝完啊。”慕容翦用瓷勺不断的搅动着碗里的汤药，边搅遍吹。
“梦儿要是怕苦的话，等下吃个糖梅便好。”南宫羽秀像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掏出个精致的白瓷罐子，揭开盖子，里面装满了蜜腌的梅子。梦梦本不想和那碗黑黑的汤药，抬眼间却看见慕容翦和南宫羽秀的眼睛下面都出现了淡淡的阴影，心里一暖，不想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
药已经凉的差不多了，梦梦接过药碗，那种中药特有的气息让梦梦皱起了眉，吸了口气，一仰头，一口喝干了碗里的药。这药也不全是苦味，带着点植物熬成物的涩和植物汁水的味道，倒是没有想想中的那么难喝，不过那种涩涩的味道霸主舌头的感觉还是不好受。刚刚放下药碗，南宫羽秀就喂过来颗糖梅，梦梦张口就含住了，南宫羽秀的脸上立刻飞起了两朵红云。见梦梦那么痛快就喝下了药，慕容翦长舒了口气，放心了不少。
起的早了，肚子自然也就叫的早。慕容翦和南宫羽秀一夜未眠，饥饿的小猴子早就闹开了五脏庙。这个时辰聚妍阁里的人才刚刚睡下不久，厨房的火已经息了。吃东西的话，要么自己去做，要么就去街上买了。
“这里的厨房在哪啊？”梦梦问。
“厨房？梦儿可是饿了？”南宫羽秀说着，把糖梅罐子推到了梦梦跟前。
“你们还想不想吃我做的东西啊？”梦梦眨眨眼睛，笑着说。
四只眼睛的亮度瞬间就提升了一个等级，拉着梦梦龙卷风似的便卷到了厨房。看了下材料和器具，这里要比梦梦想象中精致，真不愧是慕容翦的产业。梦梦的眼睛一亮，这里竟然有烤炉！可惜锅就是圆底的了。面粉，鸡蛋，碱，油，糖……材料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