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场灾难！”章绿衣将手袋随手向桌上一扔，自己也扑倒在沙发上。
一整天忙着时装秀，好不容易顺利进行到了最后，却又因为有人要杀自己，秦悦不得不抱着自己跳上了水晶灯。
接下来就是数不尽的麻烦事，先是要应付媒体的提问，毕竟一个正常人怎么也不可能抱着另外一个成年人跳五米多高的吧。幸好她先跟ANK的人打好了招呼，大家统一口径，说这是早已安排好的一个压轴表演，借助了暗藏的机关装置才得以实现，这才勉强应付了过去。
接下来则是警方的询问，又耗费了许多时间。直到经纪人发现章绿衣竟然在偷偷打哈欠，才好说歹说让她和秦悦先走，自己留下继续配合警方的工作。
秦悦看了她一眼，默默关上房门，走到她的对面坐下，半晌才忽然开口：“不知道警方什么时候才能抓住那个人。”
“谁知道呢，根本就没有人看清楚他的长相，而且警方的办事效率一向不怎么样。”章绿衣头埋在沙发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
秦悦沉默了片刻：“明天开始，还是另外找人保护你吧。”
“为什么？”章绿衣终于向他望了过来。
“今天我能救下你，只不过是侥幸。子弹的速度那么快，如果不是早有防备，根本就难以闪避。若下次他在近距离开枪，我可能会来不及救你。”秦悦凝视着她，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她有丝毫损伤。
章绿衣看了他一会，翻了个身，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下，闭上眼睛：“有你就够了。”
“可是……事关你的生死，为什么还如此大意？”秦悦有些激动起来，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急急移开了目光。
想不到这块木头还挺关心自己的，章绿衣心头掠过一丝暖意，嘴上却毫不留情：“反正我只雇用你一个，你不是能感觉到什么杀气的吗？我相信想杀我的人还没有靠近，你就已经发现他了。”她睁开眼来，向他望去，忽又道，“能感觉到所谓的杀气，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用琉璃珠打中想杀我的人，还能带着我跳上水晶灯……刚才我可是为了替你编谎话说得嘴巴都干了，现在，该轮到你向我解释了吧？”
秦悦听她问起，心中霍然一惊，沉默了良久，这才轻轻道：“……对不起，我不能说。”如果知道自己是来自千年前的古人，不知这个时代的人会怎样对待自己。说不定会把自己当成怪物的吧？
章绿衣凝视着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这么不值得相信的人吗？”
秦悦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章绿衣坐起身来，直视着他，“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埋在心里。如果你愿意说出来的话，至少我可以想办法帮你。”
“无论我是什么人，你都愿意帮我？”秦悦凝视着那对美丽深邃的黑眸，忽然间觉得，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如果自己还可以去相信什么人的话，那就一定是她了。
章绿衣点了点头：“恩，虽然认识你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你又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坏人。”
秦悦沉默良久，终于缓缓道：“谢谢你。不过有些事，我说了你也未必会相信……如果可以的话，章小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章绿衣嘟起了嘴：“到现在还叫我章小姐，这么见外。你跟Henry一样叫我Grace啊，或者叫我绿衣。”
秦悦看她一眼，默然不语。章绿衣只得叹了口气：“算了，先说你的事吧。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我想知道，如果我想找两个人，用什么方法最快最有效？”
章绿衣好奇地盯着他：“你想找人？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秦悦面上微微泛红，没有回答。
真受不了这块木头啊，一点玩笑也开不了。章绿衣暂且收起了玩心：“有没有他们的照片？有照片的话，想找到他们就方便得多了。”
秦悦摇了摇头。
“那么好吧，你把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职业、外貌特征……所有能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我可以找人帮你查一查他们的下落。”
“我不知道他们的籍贯和职业，不过姓名、年龄和外貌可以告诉你。”就算段明风和吴渔落入那神秘的漩涡之后，也同自己一样到了这个时代，可是他们会出现在何处、会做些什么，却完全无法想象，就像自己，谁又会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身在远离大理的美国，做着保镖和模特这两份工作呢？
章绿衣叹了口气。真拿他没办法，好不容易知道他想要寻找两个人，谁知他竟连对方的籍贯和职业也不清楚，那他又为什么一心要找他们？
“我想找一个名叫段明风的男人，还有一个叫吴渔的女子。”
前面一个名字也就算了，听见吴渔的名字，章绿衣不禁大吃一惊。这块木头要找的人，难道会是自己的好朋友之一？幸好当演员多年，早已学会了控制脸上的表情，她尽力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听秦悦继续描绘他要找的那两个人的模样。越听下去，她越是确信无疑，秦悦要找的人，果然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吴渔。
她的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看秦悦提起她时的样子，自己所猜的应该不错，他果然很喜欢吴渔。他和吴渔是怎么认识的？那个叫做段明风的人又是谁？吴渔之前曾经在一次行动中失踪，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却又莫名其妙地去了云南旅行，这些奇怪的举动，难道也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关？
章绿衣心中忽然一动，云南？吴渔所去的地方，岂不就是秦悦的故乡？好多的疑问涌上心头，章绿衣忽然为自己竟毫不知情而感到有些生气。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事关最好的朋友和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吧，她竟不愿意做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局外人。在把所有的疑问弄清楚之前，她才不愿意把吴渔的下落告诉他呢。
“……绿衣，你在听我说吗？”犹豫了一下，秦悦终于叫出了她的名字，心中忽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还从来没有直接叫过女人的闺名，因为这是越礼之举。可是只因为她有过这样的命令，他就自然而然地遵从了她。为什么对这个女人的要求，自己总是难以拒绝？这个疑问在脑中一掠而过，他随即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一定是因为她曾救过自己吧？
章绿衣被他惊动，抬眼向他望了一望，面上现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我当然在听。不过，你要找的这两个人，只知道姓名、容貌，世界这么大，同名同姓、甚至样子相似的人不知有多少，只凭这么少的信息想要找到他们，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我知道。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找下去。如果需要用钱，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
“不用了，这点钱我还出得起。你呀，只要用心保护我就够了。”章绿衣站起身来，忽地伸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看见他脸上又露出那熟悉的错愕表情，心情忽然好了一点，于是笑道，“我去睡了，晚安。”
秦悦怔在当地，看着她以轻盈的步伐走进房间，这才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慢慢靠在了沙发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 * *
虽然躺在床上，章绿衣却无心睡眠。秦悦所说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萦绕不休，他和吴渔之间的关系，如果自己不搞个明白，恐怕很难安心。
不知吴渔现在是不是还在云南？
章绿衣沉吟着，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在犹豫要不要打给吴渔，谁知手机却已先响了起来。她看看来电显示，不由吃了一惊，打过来的正是吴渔，略一迟疑，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绿衣，你现在还在美国吗？”电话那边，传来了吴渔爽朗的声音。
“……恩，刚拍完电影，现在正在做ANK时装秀的工作。”
“那就是还要在外面呆一阵子了？真是的，我本来想跟你和小莹聚一聚的呢。”吴渔有些失望地嘟囔。
章绿衣勉强打起了精神：“你终于要回香港了？之前为什么忽然跑到云南去，害我和小莹都很担心你。”
“别生气啊，之前不告诉你们原因，是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是现在我真的很开心，好希望能够把这份喜悦跟你们这两个最好的朋友分享，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他！”
“他？”章绿衣愣了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秦悦的面孔，正想追问，却听见吴渔已经在电话那边兴奋地道：“不错，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心爱的人。现在我和他正在机场，明天就可以回到香港。本来想一回去，就约你和小莹出来碰个面，顺便把他介绍给你们的，谁知你还在国外，小莹也不知是不是还在手术室里，手机关机，家里也只有留言电话……”
章绿衣的思绪一时纷乱无章，虽然听见吴渔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却完全不知道她所说的内容，半晌才道：“你……你最心爱的人？”如果说吴渔正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对于她来说，秦悦又算是什么呢？
“不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我希望这是个永远不会醒的梦。”
只听声音，章绿衣已知道吴渔究竟有多高兴，本来想问她有关秦悦的事情，现在她却忽然又迟疑了起来。
“喂？绿衣，你在听吗？为什么不说话？”吴渔似乎察觉了有些不对劲，担心地问。
章绿衣微微一笑：“恭喜你，真想知道能让你这么开心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我这次的时装秀是世界巡回的，最后一站是香港。到时我再同你和小莹联系，好不好？”
“恩，那你好好努力，不过别接太多工作，免得把自己累坏了。再见！”
“再见……”挂断电话后，章绿衣仍然怔怔地望着手机出了半天神。这件事，该不该让他知道呢？像他那么死心眼的男人，如果知道了所喜欢的女人却另有所爱，恐怕他会难以接受的吧？
“算了，就先瞒着他好了。”
喃喃自语地做出了决定，章绿衣心安理得地躺了下去。这可不是故意欺骗他，而是不想看到他无谓地伤心难过，以自己对吴渔的了解，她既然已经有了决定，相信秦悦也不会再有丝毫的希望。既然这样，倒不如想办法让他忘记这段感情吧？
如果他能喜欢上别人，那就好了。
章绿衣在黑暗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知道那并不容易。
* * *
章绿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虽然窗帘没有拉起来，但仍然有隐约的阳光透了过来，看来已经快到中午了吧？
她轻轻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习惯酒店的床，或者昨天自己是因为老想着吴渔和秦悦的事情，才会很晚睡着，今天醒得这么迟也不奇怪，幸好昨天的秀还算成功，负责人一高兴，给大家放了两天的假，这之后，就要跟大家一起飞去巴黎，准备下一场秀了。
这两天该做些什么好呢？不如，就带那块木头到处转转吧。
想到就做，章绿衣跳下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见声音，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书的秦悦向她望去。虽然同住了这么久，早已习惯了她穿着睡衣在面前走来走去，但这种刚刚起床、睡眼惺忪的样子却还是震到了他，毕竟以前她都是在自己房间的浴室里梳洗好才出来的。
那是一种自然而然向外散发出的美，无需任何修饰，绝不矫揉造作，却能够瞬间吸引人们的目光。秦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少许，明知道这样盯着她看是不对的，却无法移转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