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亲爱的男女授受不亲
“众卿平身。”苏焰微微抬手，示意所有人免礼起身。
众人抬头望去，巨龙盘旋在她身后的云层中，帝相威严无比，仿佛此刻站在祭坛上的不是女儿国的国王，而是整个世界的女王。
“微臣苏素，是女儿国的记事史官。”一个穿着大红官衣的女子走上前来，跪在苏焰的脚下，她一手拿着记事的簿册，一手拿着沾墨的笔，等着记录君王的一言一行。
“免礼平身。”苏焰将视线在她身上匆匆一瞥，转望她人。
“微臣苏炎，是女儿国的谏官。”一个穿着蓝色官衣的女子走上前来，掀袍跪下，双目灼灼地看着苏焰，满面绝决。
“谏官苏炎，须避忌君王名讳，赐岩为名，改之。”苏焰双目冰冷，无所畏惧地与她相视，轻启樱唇就命令她改名。
谏官深深叩首，锋芒尽收：“微臣谢女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忽然，嘈杂的人声在一瞬间停下，所有的人都向着阶梯延伸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青衣妖娆的女子扭着腰肢款款而行，只见她双眼泛着媚惑庸懒的光彩，面上两朵羞云娇艳万般，唇角勾勒着摄魂的弧度，似笑却又非笑，云鬓斜斜地歪在一侧，像是才从床上起身而又娇弱无力的宠姬。
那女子看着好像走得很慢，一路摇摆，却不过转眼的时间就已登上祭坛，浅浅地福了一个身，唇齿含香地开口：“蛇姬见过女王。”
史官苏素立刻上前来，贴近苏焰的耳旁轻声说道：“这是国师蛇姬，是子母河中修炼千年的蟒仙，被女娲娘娘收做门下弟子。因历代女帝诵佛，梵音助她修炼，这才能幻化人身，故而一直留在女儿国报恩。平日在停仙洞修行，等到国中有天灾人祸时才请出洞来。”
也不等苏焰开口，蛇姬已经转身，鼻中轻嗤道：“既然陛下已经见过微臣，那么，蛇姬告退。”
苏焰转身在龙椅上坐下，目光扫视众人，也不看她，冷哼道：“朕什么时候准许你告退了？”
众人皆是一颤，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口中高呼道：“女王息怒！女王息怒！”
蛇姬也是一愣，几千年来从未有哪任女帝敢对她不敬，更别提如此冰冷的态度。
蛇姬转过身来，看了苏焰许久，终于在地上跪下，却昂了头看着她：“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苏焰冷眼相对，唇边不见一丝笑意，眉间隐隐藏着不快，说道：“传朕旨意，国师蛇姬再不许以修炼为名，终日避身停仙洞。须与史官苏素一起，每日巡视全国状况，并拟写奏折呈上。”
蛇姬大怒，正欲发作，却只见隐在苏焰身后的敖昌忽然再度现身，墨黑的龙身散着戾气。
众人再次高呼起来：“女王乃真龙之身，千秋万代，永兴不衰。”
蛇姬瞬间隐匿了怒意，再不敢放肆，却颇有不甘地逼问道：“陛下，微臣向来在停仙洞修炼，女儿国有事也不曾推脱，陛下此意何解？”
苏焰掀袍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将她俯视，沉声道：“朕问你，留在女儿国可是为了报恩？”
蛇姬大惑，皱了眉头：“微臣不明白。素来相安无事，有灾有难从不曾逃避，怎么没有报恩？”
苏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跪了一地的臣民：“等百姓死伤时再去请你又有何用？你来的晚，救的晚，就是罪孽。不但没有报恩，反而是添了许多新债。”
蛇姬摇头，起身正要开口，却看见敖昌亮出了龙爪，一股死气向她卷了过来，只得重新跪下，不甘道：“蛇姬愚昧，还请陛下明示。”
此时她哪是愚昧，只是不肯去想一想罢了。
苏焰负手而立，对她，更像是对着天下，缓缓说道：“朕要你避免一切天灾人祸，让百姓不再枉死，而不是白骨遍野无法控制时，你再现身施展法术。这样你救的人命更多，可谓是功德无量。国师，修成正果飞升仙界，应是指日可待了。”
蛇姬低头伏身，轻呼道：“陛下明鉴，蛇姬遵旨。”
见苏焰在登基大典就给了谏官和国师一个下马威，再加仙龙绕身，群臣再不敢有什么异议，纷纷高呼万岁，只求不要轮到自己。
苏焰挥手命道：“起驾回宫。”
也不去管祭祀尚未开始，也不去管史官会如何记载，只吩咐着：“举国欢庆三日，群臣与百姓同乐，不得停歇。”
宫女前来将她搀扶，三十二人抬的车辇在乐声中平稳而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一回宫，苏焰屏退了旁人，这才烦躁不安地在宫内来回走着，一连说了好几个气死。
敖昌比她先回来，这个时候用了隐身大法，正在窗边坐着看她，视线随着苏焰晃动，瞥到了桌上冷却的茶水，于是走过去默默地用功力将茶水加热了，这才重新坐下看着她。
原来，她也会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她也会有像孩子一样闹脾气的时候。
“好了好了，别生气别生气。公主，你可不能随便说什么死不死的，要避讳。更何况啊，现在要改口自称为朕了。”那个最贴身的宫女倒了杯热茶，茶水的温度让她歪头愣了一愣，随即一副“我明白了，是宫女换的”这样的表情，然后把茶杯放在了苏焰的手里，握着她的手替她搓着，抬头笑着看她，“冷不冷啊，公主？”
苏焰乜了她一眼，哼道：“大胆玲珑，敢跟朕挑刺，是吧？那你还喊朕公主呢！”
玲珑吐了吐舌头，托着杯底喂她喝水，撒娇道：“奴婢一时改不了口嘛。”
苏焰把杯子往她手里一放，转身在窗边坐下：“那我也一时改不了口啊。”
这一坐不要紧，正巧坐在了敖昌的怀里。
苏焰看不见敖昌，却隐隐能感觉到什么：“玲珑，你又给我换了垫子吗？今天特别软。”
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好，却不知道自己靠在了敖昌的胸前。
她身上一股特别的香味散在空气里，惹得敖昌觉得身体有了很异样的感觉，想推开她，却始终都没有勇气。
“玲珑，那两个人真是讨厌。”苏焰觉得身后软软的，很是惬意。
“陛下，你怎么还生气呀？你都已经还击了，更何况……其实谏官也没顶撞你啊。”玲珑走上前来蹲下，为她揉捏着双腿，“爬了那么高的阶梯，肯定累坏了吧？”
“哼，那个谏官今天虽然没有顶撞朕，但她是什么人朕很清楚。对君王指手划脚，你若有理也就算了，偏偏她向来只凭着自己的喜恶来做事，今天当然要先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她就知道什么是君王什么是臣子了。”苏焰依旧气哼哼的，伸脚一踹，直接把玲珑踹翻在了地上。
“哎呀，疼死我了。陛下，你看你看，你自己一个人生气，把我给踹了，她们两个人倒好端端地在府里喝酒吃菜。我的好陛下，您就消消气，给玲珑笑一个吧？”玲珑趁机趴在地上装疼，一边假装抹着眼泪一边偷看她。
“你怎么样啊？”苏焰以为踢伤了她，慌忙起身来检查。
敖昌正贪恋着她身上的香气，怀里却忽然一空，一个晃身差点现形，满身龙鳞在那一瞬间发出耀眼的金光，随即被他克制下去。
“啊！”玲珑短促地喊了一声，随即掩上了嘴。
“怎么了，很疼？”苏焰皱起了眉头。虽说别的姐姐都很疼她，但这玲珑却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人，虽是主仆的身份，感情却是极深的。
“没，没事。”玲珑慌张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陛下，你有没有觉得这屋子里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没有。”苏焰简短地否定了她的想法，“朕是真龙天子，有朕在这个屋子里压阵，哪还会有什么邪物。”
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苏焰松手一放：“看来你没有摔疼。”
玲珑本来被她拉着要站起来了，手上忽然一松，又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顿时“哎呀”一声喊了出来。
但她很清楚苏焰的脾气，也不敢再说这件事，慌忙爬起来跟在她身后，一步也不肯离开，仿佛这样就能安全一样。
苏焰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惬意地靠着，敖昌慌忙挪了挪，让她能靠地舒服些。
苏焰的香味再次扑入了鼻中，让他几乎把持不住，险些意乱情迷。
“敖昌殿下。”蛇姬的声音忽然传来，却是凡人听不见的。
“何事？”敖昌贪恋着怀中的温度，并没有起身去找声音的来源。
“殿下能出来谈吗？”可以听得出来，蛇姬的声音有些犹豫。
“不必，密音术就可以。”敖昌却不管她什么心情，他只想留在苏焰这里，拥她在怀里的这一刻最好能永远停留。
“那蛇姬进来了。”声音还没退去，就只见一丝凡人的眼睛看不到的绿影飘了进来，看来蛇姬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却一直等不到敖昌出来。
“说吧。”敖昌一眼都没有看她，只伸了手把玩着苏焰的头发，抓了一束青丝放在鼻子下面闻着。
蛇姬见两个人这么缠绵的样子，一时间呆了一呆。
“你们……”蛇姬有些不相信。
“我们如何？”敖昌的手指轻轻划过苏焰的脖子，只觉得指尖碰触的肌肤温暖而滑腻。
苏焰虽然看不见敖昌，身上的感觉却还是有的，她看了玲珑一眼，说道：“奇怪，今天这椅子上暖暖的。”
敖昌抱住她，贴在她的耳边含着她的耳垂，轻声说道：“那我一直像这样抱着你，要不要？”
“殿下，仙凡有别，你的仙魔之气会害死苏焰。”蛇姬强装着镇定，转过头不去看他们两人。
苏焰伸手摸了摸耳朵，有些疑惑：“怎么有些发烫？”
她转而看向玲珑，皱着眉头说道：“玲珑，陪我去花园走走。”
“是，等奴婢拿件狐皮裘，外头有些冷。”玲珑乖巧地拿了个手炉放在她掌心，这才转身走向屏风后面拿狐皮裘。
敖昌见苏焰要起身，伸手将她环在怀里拥着不肯放开，苏焰却站起来和玲珑一起走了出去。
“殿下现在是虚影，根本就留不住她。”蛇姬走过来站在敖昌的面前，倒了水递给他。
“不用你教。”敖昌却不接茶水，走向窗边看着苏焰渐渐远去的背影。
“是，蛇姬多事了。”蛇姬咬了咬唇，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下。
“找我何事？”敖昌背着手在窗边站立，外面的天湛蓝无边，偶而有一朵云飘过，看起来好像是他飘远了一样。
蛇姬入神地看着他的背影，那一刻仿佛面前的这个人会从此远离，就这样像云一样飘走，飘到别人看不见的远方，再也不能相见。
“殿下，会离开吗？”蛇姬喃喃地低了头，让人听不清楚，“去到别人到不了的地方，永远不再回来。”
“找我究竟什么事？”敖昌不耐烦地回头。
蛇姬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见。其实就算听见了，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
“只是想问问，殿下今天是什么意思？”蛇姬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他身上散出来的压力有些过强，让人承受不住。
“我需要向你解释吗？”敖昌走回来，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苏焰喝茶的杯盏在手中把玩，指尖划过杯口，似乎那里还留着她的余香。
蛇姬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脸上写满了痴迷，正在他将杯子举到嘴边想要轻轻品味的时候，蛇姬开口打断了他：“殿下，你一向爱干净，不肯和任何人分用一个杯子。”
敖昌将眼神轻轻垂落，却不看她，随后他的唇贴在了杯口，轻轻抿了一口：“谁不知道女儿国的人，是最清白，最干净的。”
不知为何，蛇姬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明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心里却隐隐地觉得他似乎有其他的意思。
“是。”蛇姬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附和着他，可她却还是不肯放弃，依旧追问道，“殿下与女儿国素无往来，今日怎会在苏焰的登基大典上现出龙身，护她周全？”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帮她，克制你？”敖昌微微抬头，视线迅速地扫过她的身体，其中夹杂的怒意不言而喻。
“是。”蛇姬却把头一昂，大有豁出去的感觉，上前一步追问道，“论仙凡，殿下和我是同属天人道的，论渊源，你我皆是伏羲女娲的传人，论交情，她算什么？”
敖昌不怒反笑，极其好看的眼睛弯了起来，闪亮亮的眸光从弯弯的眼睛里透出来，落在蛇姬的身上：“我想要这个女人，怎样？”
“要她？”蛇姬一惊，上前去抓住了敖昌的胳膊，焦急地说道，“殿下，仙凡有别。”
“我知道。”敖昌伸手拂去蛇姬的柔荑，淡然地抿了一口凉茶，“不管怎么说，苏焰都是女儿国的国王，她是人间唯一的女帝，我想尝尝鲜，不可以么？”
蛇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大胆地看着敖昌，说道：“殿下的意思，是想玩玩她？”
“是，又如何？我玩不起么？”敖昌嗤笑着，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挥了挥手驱逐她，“好了，你回去好好做你的国师吧。”
“可是殿下，她毕竟是众神庇佑的女帝。蛇姬斗胆劝殿下，不要引火烧身。”蛇姬却不肯离开，跟上前去看着敖昌。
“行了，我在做什么，又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退下吧。”敖昌轻蹙眉头，拂袖离开，循着苏焰的踪迹一路跟去。
苏焰在花园里慢慢地散步，一路上巡兵和宫女纷纷跪着，拜见这个新任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