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事变,日寇轻取平津,南口遂成战略要地。南京军事当局因察哈尔军队未能及时布防,遂令驻绥东之汤恩伯军,高桂滋、李仙洲等师,配以周玳所属之炮兵第二十七团,以迅雷之势,在南口布防,造成南口激烈之战。并为增援南口,反攻北平计,先以陈长捷第七十二师归汤军指挥。为策应该方面有利起见,令傅作义、赵承绶等部,附炮兵第二十九团进袭察北,先后攻占商都、嘉卜寺、尚义等地。南口苦战经旬,敌一再增援,迂回右翼,猛攻不已。遂以涿州西北地区卫立煌部北进作援,并令傅作义率领所部增援南口正面。汤军予敌重创,所率军、师均遭极大牺牲。不意察省守军败退,张北失守,我军后路为敌遮断,南口抗战各军不得不向西南撤退,8个师损失大半。
在此情形之下,阎锡山对敌情作如下判断:敌人现利用伪军李守信、包贵庭等部1.2余众,有准备分途进攻绥东之势,并调其本国军二联队进占张北,作伪军后援。其意似将乘机攻克绥东5县,企图向张北西南推进,截断平绥线,进占大同,断我晋、绥、察3省之联络,为再窥晋、宁、陕、甘之根据。其次利用阴山以北空虚地区,以图窥窃绥西,使我分力,以期压迫我军于长城以内,以截断中、俄之联系而遂其蚕食之阴谋。
阎并且认为:日本人不轻易将本国的部队加入攻击,所利用者尽为叛匪3部,战斗力薄弱,要他的部属“尤应注意此点,切勿被其虚张之声势所眩惑”。
按照这样的判断,阎锡山心血来潮,拟出了一个《大同会战计划》,其方针是:以诱敌进入大同东面的聚乐堡“国防设阵”地区,集结强大兵团于南翼的浑源、东井集间和北翼的绥东、丰镇、兴和间,发动南北钳击。并以骑兵集团向张家口挺进。
10年前于平型关的晋奉之战,阎锡山在繁峙县摆开口袋阵,曾得势于一时。这一次仍按口袋阵战法,部署所谓“大同会战”:以从张家口退回的李服膺第六十一军(李俊功一○一师,刘覃馥二○○旅和独立旅,共7个团)附炮兵营,于西湾堡、天镇、阳高等地区,占领既设的“国防工事”,拒止犯晋之敌,掩护大同、聚乐堡主阵地带。
以骑兵集团(赵承绶、门炳岳两骑兵军)在绥东的兴和东北地区,以刘奉滨第七十三师在广灵东部边境,警戒南北两翼。
以王靖国第十九军(田树梅、杜坤、段树华等3个独立旅,共9个团)附山炮团,于大同东面的聚乐堡南北线上占领主阵地,吸引敌于熊耳山和长城线间的南浑河盆地。
以杨澄源第三十四军(梁鉴堂、姜玉贞两独立旅,共6个团)附山炮营,及刘茂恩第十五军(武庭麟和刘兼师长的两个师)附山炮营为南兵团,由第六集团军总司令杨爱源指挥,集结于浑源、东井集间。
以第七集团军总司令傅作义的第三十五军(孙兰峰、董其武、马延守三个独立旅)及绥远两骑兵旅(石玉山等反正伪军)附山炮团、野炮营为北兵团,集结于丰镇、得胜口、大同一带。
以陈长捷第七十二师及于镇河独立第二旅编成预备第一军,为预备兵团,直属战区长官,集结于应县附近。
以孙楚第三十三军的孟宪吉独立第八旅位于雁门关上,和以章拯宇独立第三旅位于五台龙泉关间。
按照这样的部署,预拟李服膺第六十一军在天镇、阳高间予敌以节节抗击后,北移于镇边堡、长城线方面,归入北兵团序列。并令傅作义负责北兵团和聚乐堡主阵线的作战指挥,俟敌被吸引胶着于聚乐堡阵前时,南北兵团立即发动钳击……他到太和岭口的第二天,发表了一个类似出师表式的檄文——《告第二战区前敌将士书》:
此次战争,是国家民族存亡关头,非胜不可,应将个人生死利害,置之度外,方能致胜,方能救国。这是大家平日所服膺所深知的。锡山责任所在,杀身卫国,早具决心,不能令诸君独死。此其一。
牺牲才能奋斗,奋斗才有胜利。此次战争,系民族革命战争,系争取国家民族之存在,尤非有强度之牺牲不可。锡山定本牺牲救国之决心,领导大家,一致努力,一致牺牲。希望大家认清此次战争之意义,激励士气,鼓勇死拼,以期死里求生。其能奋不顾身杀敌致果者,定当呈之中央,宣布全国,永注勋典。彼胆小懦怯畏缩不前者,当必为我将士所不齿,实亦国法所不容也!此其二。
民众为国家主人翁。武力与民众结合者必胜,否则必败。各将士除提倡士气奋勇杀敌外,尤应到处唤起民众,与民众结合起来。如此,我到处都是家人父子,敌到处必然四面楚歌,草木皆兵!此其三。
以上三事,诚为救国要务。我全体将士,务须深体此意,自爱爱国。有认识,然后有决心;有决心,然后有办法;有办法,然后能成功。认识就是彻底了解:战败则为亡国奴,任人宰割,彼时虽欲打敌人一枪一弹而再就死,不可得也。决心就是破釜沉舟,拼个你死我活,一发而不可挡。办法就是时时自己振作,时时振作士气,有勇知方,虚实并用,以求我最后之胜利,最后之成功。古人云:哀军必胜。今日敌人向我全国军民施行无理之压迫,岂独是哀军,而且是哀民!故最后胜利,必属于我,愿我全体将士共勉之!
《告将士书》刚刚发出两天,阎锡山又以“太原绥靖公署主任”的名义发表《致晋绥军全体将士电》,宣布“抗敌公约”:此次对日作战,关系国家民族存亡,均应以民族英雄自负,抱定牺牲之决心,沉心静气,运用巧妙的战术与精锐的火器,聚精会神,杀死多数敌人,以保我国家民族之存在。我晋绥军人本早具决心,本主任决与我10余万之官长士兵作共同之牺牲,求最后之胜利。今与我全军约:有贪生怕死不能发挥战术与兵器之效能者,我全军应共弃之。不尽责任致误戎机者,我全军应共除之。如本主任犯此公约,全军亦应共杀之。此约。
阎锡山刚这样表过同官兵共死之决心,接着又向国民党中央党部送上一份《遗呈》,以表示他死而后已之“遗愿”:窃以此次对日战争,必须走上民族革命途径,使此次战争成为民族革命战争,方能博得最后之胜利。所谓民族革命战争者,在使敌人虽以武力战胜之后,但亦不能以开科取士之旧方式,一纸告示,遂尔统制我国家。欲达到此目的,必须集合全国爱国志士,唤起民众,组织民众,训练民众,武装民众,使我全体民众有明确的认识,坚决的决心,一致的行动,保有继续作战的能力,最后胜利始有把握。日本以日本自身之武力,不足以统制中国,我果能走上民族革命之途径,在军事上无论如何失败,但持至最后,国家亦能存在。否则单凭武力,成为弱国对强国之战争,军事一旦失败,民众势将沙散,敌人传檄而定,我即无以立国矣!
阎锡山这样紧锣密鼓,所体现出的那抱定牺牲之决心,那杀身成仁之抱负,那一腔热血之赤诚,那爱国爱党之忠勇,打动了蒋介石,因而当即致电阎锡山说:为解晋危,中央拟派兵30万。阎锡山一听蒋介石这口气,受惊不小。接受一年前为对付红军东征向蒋介石搬兵的教训,“那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呢!”因此无论如何,他决心要把蒋军抵住。因而即刻令朱绶光以他的名义给蒋介石回电:我决心用晋绥军30万,全力在大同与敌会战,御敌于门外,以保疆圉。胜则固无论矣,败则再请大军固守雁门关。
天空弥漫着战云。眼下,矗立在外长城一侧的塞外古城大同,不仅为宁、甘、晋、陕之门户,且为我军进占退守之枢纽。在古战地上会燃起怎样的战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