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有些烦恼。
眼前这条发带看起来崭新极了,只是那收线处的丝线早已被磨得融到了带子里去,不用猜也知道必是有人日日抚摸,才会是这般。方才她将它捋平,才发现那黑色之中竟是用黑线绣了一株株的兰花,拿起来透光细细一看,绣工精湛之至,就像是鲜活的般,只可惜那发带中间有了铜钱大小的一个破洞,生生毁了这么一件好东西。
她这才想起有昨晚她看到青荒站在窗前,仰着头望空中的那轮皓月,一向嬉笑的脸绷得僵硬,眼中流出浓浓的戾气,右手紧握,骨节煞白的凸起,看见她之后不仅没有说话,还干脆抬手关上了窗。
她当时看得不太分明,好似他手里有一条黑色的丝带,现在想想,恐怕就是这条发带了。
而那个破洞边缘的缎子焦枯无光,像是被火烧了似的——
看来,定是虹在呕吐的时候毒液溅到了这发带上..她那时为了救虹,脑子发热,现在头脑冷静之后,才发愁起来。
以前娘亲的绣工是村里出了名的,只是她却没多遗传多少,被逼着学了好一阵,依旧拿不出手,若是让她修补,恐怕只会将这发带毁得更彻底。
青荒的怒气犹在眼前。
莫离怎么都觉得,她不仅救不了虹,而且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莫离抚着额头,太阳经突突的跳,疼得头都大了,她愣愣的看着那处破洞,恍惚间,竟有个主意冒了出来,她只觉得眼前一亮,下一刻眼里的光芒却又黯淡了下去,心口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一阵绞痛。
终究,她还是把发带绣好了。
当青荒看了发带后,身形一顿,看向她的目光中竟带了几分防备,言语里尽是探究:
“怎么会想到绣这个?”
莫离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恍恍的,也就没注意他的神色,只是有些苦涩的笑了笑:
“我能拿的出手的,也就这一个花样了。”
这是真真的大实话。
那时她被娘亲逼着学刺绣,但奈何她实在是没那个天赋,娘亲让她照着花样子绣兰花,她生生绣成了一株狗尾巴草,娘亲让她绣锦鱼,到最后,也还是成了一滩乱七八糟的针脚,连鱼样子都没分毫,更有甚者,有一次她心血来潮,想要绣只天鹅,哪料爹爹皱着眉头看了半晌,最后还是试探着表扬了她一句:
阿离这次进步很大,这只小狗真是活灵活现!
只是她的绣针功夫差成这样,却有一个花样是绣的极好的。
那是一个春节,她看娘亲在那绣“福”字,那火红的针线,漂亮得让她心痒痒,慕南看她欣羡的样子,就模仿那“福”字的花样,提笔给她画了几个,她绣到最后,一个“南”字,竟连娘亲都惊叹不已。
“这样说来,倒真是缘分了..”
青荒眉开眼笑起来,莫离见他这样,知道虹是没有生命之忧了,尽管觉得心里有些堵,但也还是跟着扯了扯嘴角。
是了,那发带破洞处,赫然便是一个“南”字。